栗抽/动都会将脚踝上的伤口刺的更深,这个女人害怕鲜血,却被囚禁在鲜血之中,甚至连她自己都在无尽的流血!!
颜霏身侧的拳头悄然握紧,她想不明白……
这里……不是疯人院吗?
医院的职责,不是治疗吗?
明知道她们害怕什么,为什么又要故意她们置身于最害怕的事物之中?是谁……究竟是谁安排的这一切?!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霏猛地举起握在手中的钢钳,奋力砸向玻璃窗,可这玻璃窗的玻璃足足有两寸厚!颜霏用尽力气也只能在那厚的丧心病狂的玻璃上砸出几道凌乱的划痕,喘息之际她突然想到,这些人最害怕什么,就被禁锢在什么之中,那三楼的那个女孩?!
思想间,颜霏已经跑过水池,捏着钳子飞奔上了三楼,那个女孩的房间门虚掩着——她去时忘了关。三楼的走廊灯仍然明晃晃的亮着,颜霏不知道现在是何种情绪操控着自己,只知道自己握上门把的手在不住颤抖,颤抖到几乎连轻轻推一推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啊,那个小女孩还在。
火房的女子怕火,所以被捆缚在火海之中,血房的女子怕血,所以被禁锢在鲜血环肆的环境中,那么这个女孩又是害怕什么?
和水池那边的两个房间不同,这个房间没有上锁,也没有用拘束服捆住病人,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阻碍了她追逐自由的脚步,而心甘情愿的被困锁在这个带给她痛苦的房间里呢?颜霏的视线扫过空旷的四壁,扫过被丢在一旁的拘束服,扫过满地的碎纸片,等等……碎纸片?颜霏灵台一片清明——
一定是因为墙壁太空了!
这个小女孩一定是嫌弃墙壁太空,可是满地碎片没有一张能用的,这才使她痛苦又不甘的留在此地。颜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然后光明正大的看起了小女孩的日记——小女孩睡着了,枕头边上放着一本粉红色的小本子,颜霏觉得这肯定是她的日记。
翻了两页后,颜霏拿本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凝滞一秒,轻手轻脚将日记本放回小女孩的枕边,紧接着飞快的蹲到地上认真查看那些碎纸片,眼睛……衣角……手指……鲜花……这一张张一片片都曾经记载着一个女子绝代的风华。这个女子,在女孩的日记本里,被称为——
妈妈。
这是她的妈妈,她妈妈的照片,被撕碎了。
颜霏一言不发的跑下楼再上来时手中多了一瓶胶水,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时间,才将那些碎片复原,贴上最后一块碎片,颜霏满足的呼出口气,接着环顾四周不再空旷的墙面,最后将目光落在小女孩安静的睡颜上。
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就不会再哭了。
紧接着颜霏又跑下楼,在万能杂物堆上找来电钻,在火房和血房的门把上钻了五十来个孔,两扇大门的门把彻底报废。颜霏搬来在水池边上做桥的折叠梯,举起榔头对着巨型水库就是一顿乒铃乓啷,蜷缩在床上的女子失声尖叫,拘束服控制她不能做动作,她只能无助的嘶喊。
水声和嘶喊声交融在一处,待她睁开眼来,满世界的赤炎已经消失无踪,许是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楞在当场。颜霏一抹脸上被浇到的水珠,也顾不得几个被划开的细小伤口,连忙下了梯子帮那个女子解开身上的拘束服。
她自由了。
女子还未恢复神智,但看上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颜霏顾不得安慰她,立时又跑去血房。她先是把从万能杂货堆里拿来的旧电池塞入旁边的遥控器,关掉了正在播放彩色版人体实验录像的大屏幕。
噩梦结束了。
那女人呆了一呆,复而继续激烈挣扎。颜霏本来是打算先帮她解开拘束服的,但是这么一来她决定先帮这个女人的脚踝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暗叹这个策划者的阴狠,本来是不会露出脚踝的,但是有人特意给这个女人的裤子割开一道口子,这才变成这在这副残样。等上完药,女人发现颜霏似乎并不会伤害自己逐而渐渐停止挣扎,任由颜霏帮她脱掉拘束服。
颜霏看到她渐渐恢复神采的眼神,终于累的瘫倒在地上。
“你好啊。”紧绷的神经一瞬松懈,颜霏边喘着气边和那个女人打招呼,那个女人抬起眼来,看向她。
“你……乖豪。”
大约是许久没有和人交流,那个女人的语音有点失调,但模模糊糊还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至少她没有敌意,这已足以令颜霏放心。
“你们都是这个医院的病人吗?你们是怎么被绑到这里来的?”颜霏顿了顿还是打算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也不管会不会刺激到对方,现在时间紧迫,她并不打算在这个疯人院待很久,所以想要帮助对方,还是趁早问了比较好。
那个女人幽幽的看着她,颜霏被她看的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个女人的眉眼细致,皮肤白皙,若是好好打扮打扮,肯定也是个很美的女人。
“你……枴好。”
“你也好你也好。”颜霏笑着回答她,帮助别人后得到对方的感激,真的是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那女人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伸出手比划起来,“你……枴好。”
“诶你不要激动,慢慢说啦。”颜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毕竟这个女人是个疯子,精神不稳定,别看现在还好,下一刻突然炸毛也是符合逻辑的情况。
“你,枴好,枴好……”
那女人越说越激动,口齿不利索,四肢就躁动起来,颜霏不解其意更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有点失措,伸出两只手掌心向下试图让她安心,“你先淡定淡定好吗?诶呦我的姐姐啊……”
“你!”女人的语调突然拔尖,“怪饱!怪饱!!”
“怪?怪饱??”颜霏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想和她说的并不是“你好”,但是,“怪饱”又是哪国鸟语?颜霏摇摇头正欲对她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张惨白的脸。
“哈!”颜霏急呼一气,瞳孔猛张,缓缓将视线移到那张惨白的人脸上,这这这是那个隔壁房的女人么不是……
那女人看向她的眸中竟有几分炽热,就在颜霏震惊她的表现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也突然闯入房来,是那个三楼的小女孩!小女孩一看见她,满脸焦急的神色顿时化成极端的惊恐,声嘶力竭的冲她喊道:“快跑啊!!”
“快跑——!!!”那个女人也终于厉声喊出。
颜霏如遭雷殛,身后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传来,颜霏哪里还顾得了回头,撒开腿就往门外跑去,那个小女孩和女子迅速退让两边,颜霏也顾不了她们有没有跟着她一起跑,只没命的朝身后那阵妖风的反方向跑去。她不知道身后追逐她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脚步声听得她一颗心脏满腔乱撞!
待冲到水池边这才发现刚刚折叠梯没有带过来,也顾不上许多,颜霏一个猛子就往水里扎,接着就扎到了水底下……
颜霏也不知道这水怎么就这么深,扎到水中后反而冷静了一点,可还没待她理清思绪,又是一阵水花溅起声催的她心如擂鼓!一向游泳时都不敢睁眼的她忍着池水包裹住眼球后数万支针要把她眼睛扎出血似的疼痛,一路下潜,往前游,往深处游,只有飞快的向反方向跑,她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突然颜霏感到身子一沉,像是水中有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吸着她的身体,身后的划水声渐渐融合在旋涡声中听不真切,眼前的水流激荡起来,眼球已经痛到完全挣不开,颜霏索性闭上眼睛,耳膜鼓鼓的若非一口气在里头撑着怕是早被这激烈的水流冲破灌入脑中。疼痛和嗡鸣如周遭的水浪环肆席卷颜霏的感知……
这池水,也太特么深了吧!!
就在她即将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一切声音都静止下来,世界仿佛宁静了数万年之久,久的无声无息。颜霏身子一轻,像是被水中巨口吸附这吞吐到了岸上,再睁开眼时,颜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完全不是属于人间的景象,冰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光线自隐蔽的角落射/出,将凝固的巨冰折射出七色的绚丽光辉,一瞬间竟也分不出这究竟是在室外还是在室内,莹亮剔透的冰雪间仿佛流淌着一直轻灵的乐曲,引人入梦。
颜霏忘却了身后的追逐,一步一顿向前走去。突然她在冰雪下看见了一个人,看清那个人容颜的一瞬间,她的心跳错了拍。
晶莹皎洁的冰雪之下,洁白的拘束服穿在那人的身上,银色的头发像浮在空中四散开去,她静静的沉睡在冰雪中,容姿端华,圣洁的宛如雪中女王。
仿佛等着有朝一日,有人惊破此间静谧,用一己温柔融化冰雪,将她吻醒。
这种命定之人,一定不会是自己的。颜霏很有自知之明的想着,但是她的内心却似野草般疯狂滋生出一股妄念,她想吻她,她想拥抱她,她想破开坚冰,带她回家。
颜霏像是着了魔一般,顺着凹凸不平的底层冰面往上攀爬,那冰层就好像是天然的阶梯,仿佛就是为了那个惊破此间的来客而设,为她能够靠近她而准备的一样。
近了……近了……在攀上最后一级冰阶后,颜霏已经可以平视力那个女子。她颤抖的伸出手,隔着冰层虚抚她的脸颊,陌生又熟稔,仿佛千百年前她们也曾如此。
分明是寒芒刺骨,却又似被烈火煎熬,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她踮起脚循着她的唇所在的冰层,重重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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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怎么还没醒,救护车呢,还没来吗?”
“山路不好走,救护车还要五分钟……诶?李队,她醒了!”
颜霏在一阵警笛的轰鸣声中醒来,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奔忙的景象。
“我这是,怎么了?”
那个叫李队的拿着传呼机走过来,不耐烦的脸上难得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神情,“你啊先前被关在这疯人院里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被关在里面了?”颜霏揉揉太阳穴,前事如潮水般涌上,“哦!我不是被关进去的!我是自己——”
“你啊先别说这些了,好好休息吧。小洲,给她吃点东西喝点水。”嘱咐完,李队冲颜霏点了点头就去忙别的了,被传唤的小洲抱着一大袋吃食走过来,从里面挑出瓶牛奶和一只面包递给颜霏。
“我,我不是疯子,我是个正常人,我今天刚进去的,我还救了几个女人……唔……嗯,好吃。”
见颜霏开始乖乖吃东西,那个小洲才好脾气的笑笑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一开始都是正常人,这个疯人院关的就是正常人,真正的疯子是院长。”
“咳咳咳咳咳……”颜霏边咳边冲着小洲摆摆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院长?”
“是啊。”小洲摇摇头,“这里最开始是孤儿院,因为是民办加上比较荒僻,只有四个女孩子和一个老院长,那个老疯子刚刚已经被抓了,他从三年前患上精神病,开始对孤儿院里的女孩进行凌/虐,最害怕什么,就在她们身边安排什么。”说到这里他像是感慨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再正常的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天天对着,正常人也得疯,于是孤儿院也就变成了疯人院。惭愧的是,因为这里太过荒僻,所以直到今天有人报/警,我们才发现这里的秘密。”
颜霏点点头想着和她想的八九不离十,想着想着突然哎呀一声,“那那四个女孩都救出来了吗?”
“早就救出来了。”小洲揉了揉颜霏的脑袋,“她们三个都是最先救出来的,因为她们没有被拘束衣绑着,像是刚逃出一半的样子。”
“三个?”颜霏想起最后那个冰层里的女子,用力直起身来,神情无比恳切,“不不是啊,你不是说有四个吗?最后一个,冰里的那个,你们救了吗?”
“冰里的那个?”小洲琢磨了一下突然想笑但又不好意思,努力咬住嘴唇,“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啊对不起……我不该说起这些,对不起啊小姑娘,诶呀面包掉了,你……唉算了我再拿一块给你,这块别吃了啊。”
颜霏彻底梦幻了,她突然伸出手看着掌心的纹路,不知道这一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亲吻冰雪的感觉那么真实,发现了疯人院的真相时那种震颤愤怒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可是为什么……究竟这个世界是假的,还是……她自己是假的?
还未来得及伤心够,巨大的失落充斥着她的身躯,如果什么都是假的,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那个梦里被困在冰雪间的人其实是自己,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她所见的,冰雪中宛如神祇降临的,令她怦然心动,蓦然神伤的女子,也是假的?
“怎么办李队,刚刚那个女孩好像情绪很不稳定啊……”
“你小子平日里哄女孩子那么多花样,怎么碰着事的时候就没本事了!”
“那李队怎么办啊……呀,警/官……”
“呦,警/官好,现场一切正常。是,人在车里……”
颜霏捏着未喝完的牛奶坐在警/车后座椅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模样看起来很伤心。
银发及腰的警官踩着警靴走到后车座外,弯下腰,轻轻扣了扣车窗玻璃,坐在驾驶位上的小警/察忙去按控制车窗的按键,颜霏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立时震然。
车窗玻璃徐徐下滑,有人负手而立,身似劲竹。别着警/徽的帽檐下,银发静垂,眉目如画。
车门被冲撞似的打开,有人像个疯子似的从警/车里窜出来,搂住跟前劲窄的腰身。
是了,她本就是个疯子嘛……
疯子就疯子吧……
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我都无所谓……
我只希望,你可以是真的。
幸好,
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