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用来倒醋的干净碟子,将剩下的一只馒头放在碟子里往旁边一推。那里正静静躺着他的包裹,包裹的布料十分单薄,几乎能看清里头物件的形状。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个长方形的木匣。
纪无妄吃完了也不走,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怀缅着什么,叹息着什么。
须臾大梦一场起,朱门宴罢,大厦将倾。
他转头看向街对面那座百年老宅,牌匾上“宇家”两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孤独执拗的彰显着它延绵百年的骄傲,即便已身处末世,犹是一笔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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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姑娘。”
“不,我不想杀人。相反,我可以放了你。”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要你教我,御鬼之术。”
“御鬼之术?你是想御……”
“不错。”
“此鬼戾气之重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若在强行留在宇家,轻则嗜主,重则灭族呐。”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
“我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全都没有了,我的命,我不在乎。宇家,与我何干?”
有谁会想到,一个百年家族的覆灭竟是因为一只鬼魅。
充满了血腥味的飓风席卷过境,一切人事物尽被卷入其中,阴谋算计交织成一张硕大的蛛网,由人心最阴暗险绝处滋生的欲望化入蜘蛛腹中涩酸的黏液,再顺着盘结的蛛丝,渗透到蛛网的每一处。
夭璃便是处于风暴中心的风眼,仿佛所有惨剧都与她无关,但偏偏促成这些惨剧的人就是她。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欲望寄托与肮脏的手段,在这风眼中做不得见人的交易,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都将她视为一件工具,一件能够达到自己目的,一逞所欲的工具。
他们利用她的情感,利用她的能力,都以为她无往不胜无坚不摧,却无人知晓她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过度的使用,不思后果的索取,最终自食恶果,不可谓无辜。
百年大族,起于行,立于业,昌于德,倾于颇,灭于欲。
世人皆叹惋大族兴亡,又有谁念夭璃何辜?
馒头渐渐凉透,硬如顽石。纪无妄背起包裹取了拂尘,起身便往外走。晨时的阳光暖融融的罩在他随风而扬的得罗上,又是闲适美好的一天。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将你赠与他人。这世间多欲望,你心念单纯辗转其间,必遭有心之人利用。德未积成,孽已滔天。说到底也是我之过。
便让我带着你,潜心修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