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说罢,就见吴纠无缘无故的笑了起来,有些狐疑的咳嗽了一声,吴纠这才连忙回神,说:“是,君上。”
吴纠赶紧抱着小荻儿下了车,外面公孙隰朋正在指挥士兵扎营张,这回不需要扎幕府了,很快营帐扎好了,吴纠让子清带着小荻儿,自己就扎进膳房里了。
虽然齐侯今日还想吃那个烤鱼,但是齐侯一连两天四顿都吃了烤鱼,随行膳夫带的那些佐料早就不太够用了,普通的辣味儿烤鱼还可以,但是其他味道的烤鱼真心做不出来了。
这年代也没有那些用着顺手的舶来品佐料,吴纠做咖喱味儿的烤鱼全靠调味混搭和比例挽救,现在佐料用光了,根本混搭不出来那种厚重霸道的味道,做的淡了齐侯肯定不喜欢,再加上这山沟沟的没有多少鱼,最后士兵只打回来两条鱼,就全都做成了辣味儿,这个倒是比较容易。
不过因为齐侯太喜欢吃这口儿了,茱萸也不够用,越椒可没有舶来的辣椒味道浓烈,吴纠有些发愁,最后想了想,竟然看到了旁白放着一碟子黄芥。
吴纠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芥末这个词并不是舶来词汇,早在很久以前,黄芥就已经被列为周天子御用的宫廷调料,味道虽然没有绿芥末那么冲,但是胜在柔和味厚,而且有一定的辛辣味道,除了姜、麻椒和越椒,黄芥也是古代重要的辣味儿来源。
吴纠看着黄芥顿时笑了起来,给齐侯做个芥末口味的,而且黄芥可以解毒,就算多吃也不会上火,和炙烤的烤鱼调和一下,免得齐侯嘴上真得再起泡了。
吴纠很快就开始动手做菜了,他做菜的时候,旁边围观了好多膳夫,都知道吴纠做饭是一把好手儿,而且可以学师,膳夫们又是靠手艺过日子的人,当然就要围观了。
营帐搭好之后,齐侯就在帐子里休息,很快就听到了王姬的喊声,吵闹着说:“庸医!什么狗屁医官,滚!我不要你们的医官,想要加害我怎么办?叫我大周的医官来!”
公主的确有随行的医官,王姬不要吴纠给她找的齐国随行医官,医官还没碰到公主,已经被叫嚷着打开了,只得灰溜溜的退开,让周国的医官来诊脉。
齐侯在帐子里都听见了,脸色更是不好看,其实虽然上辈子王姬的性格也颇为高傲,但是她的高傲程度表现在不屑于和其他人争宠的事情上。
齐侯本就是个高傲的人,再让她娶一个高傲的夫人,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上辈子齐侯的三位嫡夫人都没有任何子嗣,蔡夫人是因为摇船事/件很快被撵走了,所以没有子嗣,其他两位夫人的确是因为不受宠,所以才没有子嗣。
齐侯虽然是一代霸主,但是某种程度上,的确也是一个贵/族秉气十足的“渣男”,先后娶了两个正夫人,但是根本不宠幸,放在宫里做花瓶。
齐侯和王姬的接/触并不太多,王姬在他面前虽然高傲,但是也算是温柔的主儿了,只是每年祭祀的时候,齐侯会看到王姬,而且王姬也不主动打扮自己,也不主动献媚。
所以齐侯乍一看到王姬如此刁钻,心里还有些震/惊,这王姬脾气似乎很差,动不动就骂人,还嘶声厉吼的。
齐侯正生气着,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从外面跑进来,随即寺人打起帐帘,但是寺人没有进来,而是一个小身影儿快速的冲了进来。
齐侯定眼一看,原来是小地出溜儿的荻儿,虽然齐侯看荻儿,的确是用有色/眼镜看的,但是荻儿一路上乖/巧,而且偏生跟自己特别亲,亲过了吴纠,这一点让齐侯那叫一个得意。
连小孩子都比大人懂事儿,齐侯慢慢也没那口气儿了,见荻儿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肚小口的大罐子,罐子大的厉害,恨不得遮住了荻儿的脸,根本看不见就往前跑。
齐侯连声说:“当心些。”
荻儿跑进来,把大罐子“咚!”一声放在齐侯面前的案上,奶声奶气的笑着说:“叔叔,义/父在做饭饭儿,说让荻儿给义/父拿些水饮来喝,甜甜哒!”
荻儿说着,还背着手,仿佛在背书似的,说:“清热去火,解毒……解毒……”
背着背着就记不住了,于是机智的用小肉手拍着大罐子,真诚的说:“叔叔,好喝的!”
齐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你怎知是好喝的?莫不是偷偷喝了?”
荻儿连忙摇手,说:“没有,荻儿才没有偷偷喝,是义/父先给荻儿喝了一碗。”
齐侯低头看了一眼大罐子,里面是一罐子水,因为罐子太深,不透光,看不出来那水是什么颜色,倒出来一些,是淡淡的黄/色,上面还漂浮着花朵。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菊/花茶,加了蜂蜜,准备给齐侯去去火,若是这么一直上火,还不是同车的吴纠倒霉么?
齐侯喝了一口,果然是甜味儿的,味道清香扑鼻,他喝了一口,就看到小荻儿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自己。
齐侯没忍住就笑出来了,小荻儿满脸写的都是“馋”这个字,齐侯哪知道,他刚才和吴纠讨烤鱼吃的模样,就跟小荻儿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放大版罢了……
齐侯把菊/花茶也分给小荻儿喝了,小荻儿特别喜欢,连喝了三大碗,结果还没吃晚膳,小肚子鼓的跟一只小球似的。
很快晚膳就准备好了,一共只有两条鱼,都做得芥末辛辣味儿,众人点上篝火,齐侯带着小荻儿出来,围坐在火边,准备吃晚膳。
王姬没有从帐子里出来,吴纠就让人把晚膳送过去了,怎么说王姬远到是客,所以两条鱼分给了王姬一条,另外一条进贡齐侯。
众人在篝火边坐下来,很快便吃上了晚膳,这地方荒郊野岭的,全都是野味儿,大家看着齐侯吃烤鱼,只好自己吃烤野味儿。
就在齐侯吃了半条鱼的时候,突听营帐中传来喝骂的声音,说:“什么恶心的东西,那么腥气,拿走!真是恶心!这就是你们齐人的待客之道么?太无礼了!”
吴纠吓了一跳,就见两个宫女托着一个大盘子从营帐里匆匆跑出来,原来是那条烤鱼,王姬尝了一口,说烤鱼太腥了,还有一股油碾子味儿,竟然直接吐在了烤鱼上,盘子上全都是王姬的呕吐物,污/秽的厉害。
王姬声音那么大,好多人都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那盘烤鱼,顿时恶心的掩住口鼻,最糟心的当然是要数齐侯了。
毕竟只有两条鱼,一条王姬吃,一条齐侯吃,齐侯正在吃鱼,还觉得这个新的黄芥味道很不错,毕竟很新鲜,结果王姬就吐在了鱼上,虽然不是吐在齐侯的鱼上,但是齐侯看着自己那条鱼,也真真儿是吃不下了。
齐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跟青铜大鼎的颜色似的,吴纠心想着不能够,两条鱼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是士兵从一条河里捞出来的,全都是自己亲手调味儿,看着齐侯吃那么香,不可能会腥气。
而且烤鱼这个东西,味道这么重,不是吴纠自负,就是清蒸鱼自己也不可能做成腥气味的,简直是对自己手艺的一种侮辱。
吴纠觉得王姬可能就是在找茬,说不定她本身下午吃多了水果胃里还没好,所以这才吐了。
齐侯没心情吃饭了,吴纠其实心情也不好,自己用心做的,结果让王姬白白糟蹋了,还不如都给齐侯吃了,还能看到他满嘴长泡……
很快齐侯就站起来回了营帐,吴纠也匆匆吃了几口,让子清准备热水,毕竟他烤了半天鱼,身上都是油烟味道,吴纠还是有洁癖的人,想要赶紧洗洗。
吴纠洗了澡,瞬间也不早了,子清帮他擦干头发,吴纠诧异的说:“荻儿跑哪里顽去了?怎么不见回来?”
子清说:“公子,荻儿在君上那里已经睡下了。”
吴纠一听,感觉好心酸呢,为什么荻儿会喜欢那个凶神恶煞的齐侯呢!
没有办法,吴纠想要荻儿做肉肉的小抱枕,但是荻儿已经睡下了,吴纠又不好冲到主营帐,把小荻儿抢回来,只好自己心酸的躺在榻上,对子清说:“子清,你过来陪我睡罢。”
子清根本没理他,而是走到烛火旁边,说:“公子,子清灭灯了。”
吴纠心想,子清越来越不可爱了……
吴纠刚睡下,子清还没来得及灭灯,就听到沙沙的声音,还以为是刺客,结果从营帐门口钻进一个宫女来,吴纠一看,这不是王姬身边的宫女么?
子清拦着她,不让她进来,说:“公子睡下了,有事儿明日再说罢。”
那宫女焦急的说:“小哥/哥,公主请公子前去叙话呢。”
吴纠就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子清还是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吴纠想了想,立刻使劲咳嗽了好几声,说:“纠突感风寒,重病在身,无法起身,有劳转告公主。”
那宫女知道吴纠是假装的,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子清就不让她进去,别看子清比那宫女年纪要小,长得也不高,但是可是会功夫的,宫女根本进不去。
最后宫女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吴纠听着帐帘子落下的声音,这才松口气,心想着王姬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这么深情?三番两次的过来邀约,又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聚一起,恐怕惹人口舌,就算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了。
吴纠心想,就算是渣男,这个渣男自己也要做到底才行。
一夜无话,但是这一夜实在太短了,秋日的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外面不是将亮的灰蒙蒙,而是寂静的黑色,一片阴沉沉的,根本还没有亮起来的意思,就听到旁边的营帐有声音,大喊着:“公主吐了,公主又吐了,快找医官来。”
吴纠睡得轻,很快就被吵醒了,瞪着眼睛看着帐顶,竟然睡不着了,子清还在守夜的小榻上睡着,吴纠不想吵醒他,毕竟子清这一天到晚也挺累的,而且他才十二岁,年纪还小。
吴纠就自己披了衣服,跑出营帐来,自己弄了些冷水洗脸,以往都是子清弄热水洗脸,这秋日的冷水一上脸,感觉爽到骨子里,一下就更清/醒了。
那边营帐蛮忙碌碌的,传出公主的喝骂声,吴纠听着心烦,但是也不想去凑热闹。
吴纠一个人进了膳房,在里面转了一圈,心想着起得早,做些什么早点吃吃。
这么想着,看到一个青铜的大板子,有些形似鏊子,突然灵机一动,怎么险些给忘了,山东大煎饼啊!
这可是地道的山东境内,而且还有形似鏊子的工具,正好做个煎饼吃。
吴纠这么想着,仔细一想,自己自从变成了公子纠,很久很久都没吃过煎饼了,除了煎饼,还怀念早上的油条豆浆,这么一想,吴纠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了。
赶紧把袖子挽起来,把自己的衣裳弄利索,在膳房里转了一圈,找了一个木头的扁平面长条棍/子,准备一会儿转煎饼用。
吴纠先弄了面糊糊,他们路上带的主食颇多,这些还没有吃完,只是各种米就有六种,吴纠干脆弄了个杂粮面糊糊,为了讲究煎饼的口感,不至于刮嗓子,特意调配了一下各种面糊糊的比例。
然后弄了两个鸡蛋,把葱切成细细的小葱花,用肉酱做了一个调料,快速炸了薄脆,最后就差烙煎饼了。
吴纠以前没自己做过煎饼,但是其实讲究的就是手稳,“刺啦”一声,吴纠将面糊倒在烧热的鏊子上,然后快速的摊开,动作很快,将煎饼摊得又薄又圆,感觉并不难,随即打上鸡蛋,两颗鸡蛋“咕噜”一声就滚了上去,透/明晶亮的蛋液直晃荡,配着已经慢慢金黄的煎饼,看起来异常可口,而且漂亮。
弄好了鸡蛋,撒上葱花,然后快速给煎饼翻面儿,抹上酱料,加上薄脆,一卷,煎饼就出炉了。
黄白色的鸡蛋和碧绿的葱花卷在外面,看起来颜色丰富,而且非常清脆,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薄而韧的煎饼皮子,里面卷着脆生生的薄脆,再加上吴纠精心调配的酱料,不用吃都闻到了那喷香的香气。
怪不得蒲松龄也写过煎饼赋,夸赞煎饼的美味,“圆于望月,大如铜铮,薄似剡溪之纸,色如黄鹤之翎”,这么看来其实一点儿也不夸张,反而非常写实。
吴纠做好了煎饼,美滋滋的准备弄一碗豆浆,然后就着豆浆吃煎饼,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寻着香味竟然进了膳房。
吴纠抬头一看,有些傻眼了,竟然是齐侯……
齐侯早上也被王姬吵闹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生气,结果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一直以来早膳六种粮食,大鱼大/肉的齐侯根本没闻过这种奇异的香味儿,自然就循着香味儿过来了。
吴纠本想着一会儿就着豆浆吃煎饼,结果齐侯变成了杀出来的程咬金,吴纠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还是把煎饼让给了齐侯,心想反正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自己再做个煎饼就行。
吴纠快速的转着煎饼,动作利索,比第一个做的还要漂亮完美,结果一转头,齐侯竟然吃完了,嘴到底有多大,而且嘴边上还挂着一个小薄脆渣渣,卖什么萌?
第二个新鲜出炉的煎饼也被齐侯给掠走了,齐侯吃的太快,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早膳,比那种六道主食,无数珍馐的早膳要好吃得多。
结果吃得太快,不小心烫到了嘴边儿的泡,吴纠一看就乐了,不过脸上还是要装作关心的说:“君上慢慢吃,这还有。”
吴纠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齐侯就说:“别弄太多,再给我来两个。”
吴纠:“……”
原来齐侯身材高大,都是吃出来的,谁一顿饭吃四个大煎饼啊?吴纠一边烙煎饼,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使劲吃点,这样才能长出肌肉?
吴纠这么想着,又弄了两个煎饼,先把齐侯给投喂好了,这才弄出一个给自己吃,正好把豆浆也压好,做了一个小煎饼给荻儿吃。
看着面糊糊还有很多,干脆再多做几个,让大家都尝尝。
荻儿早上起床,就喝了豆浆,吃了煎饼,吃成了一只小花猫,小肚子又长个儿了。
别看王姬早上闹腾的早,但是一到该上路的时候,她又睡着了不想上路,齐侯冷着脸说:“睡着了也能上路。”
最后王姬没办法,只好上路在车子里睡了。
车子很快又步上了正轨,走了一天,中途王姬无数次要停车,但是齐侯就是不让停车,弄得王姬一直大吵大闹,不依不休的,吴纠脑仁都要吵炸了,心想着春秋时代的女子就是彪悍。
在吴纠的脑海里,真的很难想象到不彪悍的春秋女子,尤其是和齐国有关系的女人,以谋略手腕和才华铸成的文姜,与自己的亲/哥/哥诸儿祸/乱宫闱;美貌体贴的宣姜,本是个被公公强娶的受/害/者,结果为了儿子的储君之位,杀/人放火心狠手辣,最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给坑死了,新君上/位之后,为了继续享受国/母之位,还让诸儿给卫新君施压,强/迫新君娶自己做夫人;就连未来要嫁给鲁公的哀姜,也不是省油的灯,私通庆父,联合庆父连杀两位新君。
春秋时代倒是有几个品行不错的女子,但是都和齐国挨不着边,例如鲁公的姬妾孟任党氏,温柔娴静,鲁公求/欢与孟任,孟任因为是大家之女,秉性保守,曾拒绝过鲁公,鲁公歃血为盟,誓/约娶孟任为正夫人,孟任才答应嫁给鲁公,但是鲁公得鱼/水之欢之后,出尔反尔,一直没有里孟任为夫人,孟任最后郁郁寡欢,常病/不/起。
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息夫人,楚王听说息夫人美貌,灭息国抢夺息夫人,息夫人宁/死/不/屈,在当时贞洁的确是少有的,但是下场也很悲惨,为了救息公一命,最后息夫人还是被/迫入楚。楚王去世之后,息夫人还多次被楚王的弟/弟/子元调/戏,最后激怒群臣,怒杀子元,才平息了子元之乱。
何止是春秋时代的女子,男子何尝不彪悍,就说管夷吾是一代楷模,但是据说管夷吾贪/财怕死,早年经商之时还精于算计小钱,不过这些都是彪悍的时代成就的彪悍秉性,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想要活下去都要蜕变自己。
只是有些人蜕变的偏激了贪婪了,而有些人虽然蜕变了,但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屠/夫和贤圣也就是这样的区别了。
“骨碌碌”的车辙声,车队已经进入了一片山林,已经是黄昏天色,秋叶茂/密,并没有完全脱落,遮蔽着仅有的日光,有些浑噩,看不清晰。
吴纠撩/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看到了一片毛扎扎的果实,竟然是板栗!
荻儿凑过来,窝在吴纠怀里,说:“义/父义/父,你在看什么呢?”
吴纠指着外面那片连绵的栗子树,笑着说:“荻儿看,那些是板栗,没想到这片山中竟然有这么多板栗树,若是摘一些,回去给荻儿做糖炒栗子吃,这糖炒栗子,一定要用朹子的核炒,炒出来香味最为浓郁。”
荻儿一听“吃”,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说:“真哒?”
齐侯一听“吃”,眼睛也亮起来了,板栗也是周天子进贡的贡品,在民间很少很少,而且依照现在的种植技术,板栗的成活几率也非常小非常小。
这里连绵一片,全是板栗树,不知有多少株,而且果实非常丰富,这山林中也没有人烟,不知是不是土地太肥沃的缘故。
齐侯也往外看了一眼,他是没看见板栗的,毕竟齐侯以前见过的板栗,都是剥完壳子的,如今的板栗一个个毛扎扎的,齐侯根本认不出那叫板栗。
而且普通的板栗做法都是炖肉吃,要不就是做成酱泥腌菜,虽然清香甘甜,但是齐侯也吃腻了,一听吴纠说糖炒栗子,还要放朹子的核子,不由有些想起朹子那酸甜的味道。
当下咳嗽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让隰朋找个地方扎营罢。”
其实齐侯是想停下来,让人去摘板栗……
公孙隰朋得令之后,就准备找地方停下来了,但是这山林树木太密集,根本没办法扎营,只好再往前走几步,走几步看看有没有什么平坦宽敞的地方。
吴纠又坐回车里,车子行驶变得慢了,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骑奴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声。
吴纠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会遇到山匪了罢?
一提到山匪,最先想到的肯定是三国时期的山匪,一堆英雄落草为寇,要么就是梁山好汉,其实山匪的历/史也是非常“博大精深”的,尤其是混乱的年代,山匪就非常多。
春秋是最混乱的年代,绝对没有之一,这个时代的山匪也是数不甚数的,而且并不多半像梁山好汉那样讲究仁义,这年代的仁义这个词还没有普及,山匪就是杀/人截货,就算有钱来赎人,也要被折磨个体/无/完/肤,异常残/忍。
吴纠听到外面的骑奴惊恐的大喊,连忙把怀里的荻儿塞在齐侯怀里,然后快速垮了一步,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说:“怎么了?”
那骑奴吓得面无人色,指着前面说:“公……公……公子……消……消失了……”
吴纠抬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山匪,山林中除了茂/密的树木,一切都空荡荡的。
的确……
空荡荡的,前面的大部/队全都消失了,一个人也不见,没有领队的公孙隰朋,也没有几百虎贲军。
吴纠连忙登上车辕,向后看去,缁车后面,也没有压后的召忽,就连公主的车驾也不见了。
骑奴吓得已经结巴了,说:“方才……方才还在的,一下,一眨眼就消失了!这……”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糟糕,是奇门遁甲。”
这片树林秋日还没有凋谢,而且众多的板栗树成堆儿,竟然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奇门遁甲阵,吴纠不懂博大精深的奇门遁甲,但是这么一想也能明白了。
齐侯听到外面的声音,抱着荻儿从车驾里出来,皱着眉看了看四周,四周一辆车子也没有了,只剩下他们的车子,只剩下齐侯、吴纠、荻儿还有一个骑奴。
骑奴连忙从车上下来,说:“小臣……小臣去前面看看。”
他说着,慢慢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走的非常缓慢,然而就算如此缓慢,吴纠和齐侯也眼睁睁的看着,那骑奴突然消失了,一瞬间的时间。
荻儿也被吓着,揪着齐侯的前襟,把脸埋在他胸口上,似乎有些害怕。
齐侯赶忙搂着荻儿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抚,然后又快速抓/住了吴纠的手。
吴纠吓了一跳,齐侯的手掌温度很高,被他一握,好像被火焰包围着,让吴纠有些不适,就听齐侯说:“咱们抓紧,不要再丢/了,果然是奇门遁甲。”
齐侯说的非常有道理,吴纠也不敢松手,虽然不适,但是仍旧让齐侯握着,而且自己还握紧了齐侯的手。
几百虎贲军,全都是精良配置,还有公孙隰朋召忽曹刿管夷吾这样的不世之材,但是他们竟然走进了奇门遁甲之中,吴纠觉得,这山里可能住着什么隐士才对,肯定不是土/匪。
只是吴纠还没想罢,突然觉得打脸来得很快,就听到“哈哈哈”的笑声,特别粗狂,而且听着人数不少,还有奔跑的声音,和金属相互击/打的声音,有一群人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偏偏吴纠他们根本看不到什么,只看到周围茂/密的树木,此时竟然还有些起雾了。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就听到一个大汉粗犷的声音说:“哈哈哈,猎物入套了!”
“今天又能开荤了!”
“快走快走,抓起来带回去孝敬大哥!”
荻儿被那些喊声吓得直哆嗦,齐侯将荻儿抱在怀里,低声对吴纠说:“抓紧孤。”
他说着,放开吴纠的手,“刺啦——”一声将腰间佩剑直接引剑出鞘。
就在这一瞬间,浓雾猛地被撕/裂,数十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从树林和浓雾之中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能看得出来是缴获来的,因为各国的武/器都有。
果然是土/匪!
但是那些土/匪有些奇怪,看起来穿着非常整齐,一个个都穿着麻/衣,并不像吴纠想象的那么衣冠不整,而且训练有素,还排着方阵。
那些土/匪一冲出来,就和吴纠他们四目相对了,一瞬间土/匪们似乎有些吃惊,随即上下打量他们,看到齐侯手中的宝剑,顿时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个人说:“二当家,是人,怎么办?”
吴纠听着更奇怪了,什么叫是人怎么办?难不成还是牲口?
其中一个打/手笑了一声,贼眉鼠眼的对着吴纠打量了好几眼,说:“二当家,那还有个男扮女装的美娇/娘。”
吴纠一听,转头看了看齐侯还有他怀里的小荻儿,这才发现原来那打/手说的是自己,当真气得吴纠差点摘板栗砸他脸上。
那二当家眯眼看了看,说:“哈哈,还真是,好看!”
吴纠有点骂人的冲动,这些山匪的眼神太不利索了,就听二当家挥手说:“什么怎么办?抓起来,孝敬大哥!快快!”
他说着,两个打/手就从后面冲出来,凶神恶煞的冲着他们扑过来,齐侯将荻儿快速塞在吴纠怀里,然后猛地一跃冲上,宝剑发出“铮——”的一声,就看一缕寒光突然凭空而起,一个土/匪惊叫一声,那手中的兵器竟然一下被挑飞了,若不是逃得快,手臂都要给削下来。
另外一个土/匪也不是齐侯的对手,吴纠看的直发愣,齐侯的武艺竟然也不错。
然而就算齐侯的武艺不错,数十个土/匪数量也太多了,只是能拖一拖那些土/匪,二当家挥手说:“上上上,一起上!先抓那个美娇/娘!”
那些土/匪一拥而上,再加上周围都是奇门遁甲,吴纠和齐侯根本无法逃开,而很纳闷的是,那些土/匪竟然会奇门遁甲,将吴纠齐侯和荻儿五/花/大/绑之后,带着三个人顺利破/解奇门遁甲,慢慢往山上去了。
吴纠心里纳闷极了,这些山匪看起来有勇无谋的,竟然能破/解奇门遁甲,难道是他们的大哥是个世外高人?若是能收罗这种高人也是一种幸事。
众人被推搡着往前走,上山大约半个时辰,吴纠累的已经不行了,这才到了山寨里面。
齐侯作为一个国君,竟然变成了土/匪的阶/下/囚,这要是传出去脸都没了,脸色自然黑的厉害,也没注意旁的。
而吴纠一进山寨,顿时傻了眼,看的目瞪口呆,越发对这个山匪的头/子感兴趣了。
只见山寨用木头做成了高大的围栏,还有两个瞭望塔似的建筑,而山寨四周花草如茵,一走进去,便能看到大片的农田,不只种着粮食,而且还种着许多菜,金秋正是收获之时,农田的收成看起来还不错,异常繁荣,很多五大三粗的山匪正在收割作物,收割完的作物还井井有条的堆放在后面的空场子上,有土/匪正在处理,处理之后放进罐子里,然后运送到粮仓。
再往这里走一些,竟然还有养鱼的大池塘,里面的水很清澈,各种各样的鱼,还分开了格子养,看起来特别的专/业,一路走过去,还有养牲/畜的地方。
他们走到一个大房子边上,房子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外面还有土/匪把守着,类似于山匪头头的“聚义堂”一类的地方,房子对面有个很大的演武场,一排排的土/匪站在演武场上,正在操练演武,看起来整齐有素的。
吴纠吃惊的被人推搡着进了房子,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的,没有人,二当家把他们推进来,然后让人守着,说:“去请大哥来!咱们抓着几个不长眼的人。”
齐侯一听,觉得那土/匪是侮辱自己,厉声喝道:“孤乃当今齐侯,不得无礼!”
那二当家被齐侯的气势一吓,还有点蒙,不过很快“哈哈哈”的爽朗大笑起来,说:“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猴儿,老/子还是周天子哩!哈哈哈!”
齐侯脸色气的铁青铁青的,气的直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二当家的“哈哈哈”笑声,好几个土/匪从内室跑了出来,似乎在摆仪仗队,随即一群土/匪簇拥着他们的大哥走了出来。
但看那大哥,穿着一身做工不错的衣裳,束着头冠,腰上横着玉带,虽然衣裳没办法和齐侯的宫廷制/造相比,但是看起来也不简陋,“踏踏踏”的走了出来,土/匪们都站着,独独他在席上坐了下来。
这大哥一出来,吴纠就给“震慑”住了,而齐侯也不说话了,竟然难得路出一脸的惊讶看着那“大哥”,眼皮都跳了一下。
而荻儿却不害怕了,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土/匪“大哥”。
众人反应如此奇怪,原因是那群土/匪簇拥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大的小娃娃走了出来。
他身量算是高的,到齐侯的腰部左右,明明是个小娃娃,却束着小玉冠,脸圆溜溜的,眼睛不大,但是见棱见角,嘴唇有些薄,这么小就是个帅哥胚子,而且一脸威严。
荻儿这一路上,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同龄”的孩子,当然高兴了,奶声奶气的说:“你……你也被抓起来了么?”
那“大哥”一愣,旁边的二当家连忙说:“不得无礼!这是我们大哥!”
“大哥”坐在席上,打量了他们一眼,还是觉得荻儿最有趣,毕竟他们同龄,于是指着荻儿,一口/中二口气的说:“他,就是他,留下来做压寨夫人罢!”
二当家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大哥指着小娃娃,而不是他认为的美娇/娘吴纠,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说:“是!”
齐侯给气坏了,大哥又看到了齐侯被缴获的宝剑,立刻蹦起来,“踏踏踏”的跑过去,像模像样的摸了摸那宝剑,说:“这是好东西,给我留着割麦子。”
二当家立刻又说:“是是,大哥!”
齐侯气的更是来一脸铁青的,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吴纠说:“这外面的板栗树,还有奇门遁甲,莫不是你做的?”
二当家说:“什么你啊你的,这是我们大哥!”
那大哥又坐回去,笑着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告诉你们。”
吴纠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我想也不是,你一个奶都没断的小娃娃,怎么可能设下那种高深莫测的奇门遁甲?”
那大哥一听,立刻生气了,从席上蹦起来,毕竟他才五六岁的样子,在席上不停的蹦着,说:“你……你瞧不起我,你这坏胚,奇门遁甲就是我设下的,板栗树也是我让弟兄们种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二当家连忙说:“是是是,都是大哥做的。”
吴纠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激将法,结果那小娃娃就顶不住了,吴纠又笑着说:“那外面儿的那些麦子水稻和菜,水塘里养的鱼,也都是你的主意?”
大哥一听,更加得意了,笑眯眯的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说:“是这样儿,着实令人惊讶罢?”
大哥没想到,吴纠也不含糊,直接笑着说:“的确令人惊讶,而且令人敬佩,纠方才出言不逊,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大哥有些懵,没想到这个人不按套路说话,他还以为吴纠会说这也没什么之类的,毕竟他在自卖自夸。
但是吴纠说的却是心里话,在这个年代,种田是个技术活儿,而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他不只能做一群彪悍土/匪们的大哥,而且还能指挥土/匪种田,这里的粮食别说是养活山寨了,夸张一些说,养活一个小邑也绰绰有余,非常富足,而且鱼美/肉肥,土/匪们也训练的井井有条,刚才杀下山的时候还排列着方阵,若是给他们套/上黑甲,必然比精良的虎贲军还要有素。
吴纠又笑着说:“若纠没有猜错,方才你的这帮兄弟,恐怕下山不是来打...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