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是我们唯一一张……”后面的话近似呢喃,戚淑只看到他闭了眼睛。
吃晚饭的时候,戚泠拖着行李箱,从家里出去,外面下着小雪。
那是戚泠在戚淑记忆里最后一次回家过正年。
她哥哥走得背脊笔直,孤独桀骜。
戚淑慢慢懂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不会再好了。
之后,戚泠再也没有从家里拿钱,生活费不动用,学费自己缴。
言禾留给戚泠的那笔现钱,戚淑不知道怎么给戚泠,找了云沉,最后到了她哥手里,戚淑不知道云沉是怎么说的,但是总归是没提过和言禾有关。
言禾目光凝在碎片上,缓慢道:“他大学,过得很辛苦吧?”
戚淑:“我去找过我哥几次,空闲时间都在做家教,兼职很多,没什么时间管感情生活,有时候学业也有点顾不上,但是毕业的时候,成绩还能看。”
“他大学学的什么?”
“金融。他本来是要学医的,我爸给他转了专业,这事,他现在还不知道。”
言禾抬头看戚淑,戚淑笑,带着无奈:“是的,想学的是心理学,可能是……”
戚淑没说下去。言禾低头,拼了拼碎片,实在,太碎了,难拼。
言禾声音干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
言禾眼里波澜横生。
戚淑听得他缓慢说:“我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欠缺几分戚泠的勇气。”
戚淑哑然,只得重复:“对不起。”
言禾摇头,从容:“迟早会知道。”
戚淑舔舔嘴唇:“碎片是我当时收着的,机票是后来我在我哥家要扔的杂物里看到,捡了出来的。
“我最初想着,如果哪天你回来,我就告诉你,我哥是这么喜欢你的。
“后来我想,如果你哪天回来,我就求你,放过我哥算了。”
顿了顿,戚淑缓缓道:“今天我拿过来,是想说,我哥没有对不起你,我知道他……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但是言禾哥,就算以后我妈会给你很多尴尬,让你很不舒服,请不要再离开他了。”
戚淑慢慢将碎片和机票都推到言禾面前:“你看,他是这么爱你的。”
言禾轻轻闭了会眼,点了点头。
起身,道声失陪,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冷静了下。
再回来,言禾端着水喝了好几口。
言禾:“你还有话要说,对吧?”
戚淑舔唇,点头。
言禾温柔道:“说吧。”
戚淑:“下个月我妈过50岁生日,我不知道我哥去不去。”
言禾:“你希望我劝他去?”
戚淑摇头:“让他决定就好。”
“这样最好。”
戚淑抬头直视言禾:“我妈生日后十天的样子,是我爸的祭日,我妈是因为这个找他。”
言禾手抖了下。
戚淑:“我爸是心肌梗塞死的,和我哥没什么关系,就是最后走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见我哥,我哥就守在病房外面,等我爸睡了来看一眼。
“我爸不行的时候,问我哥愿不愿意走回正路,我哥没说话。我妈让他骗骗我爸,我哥……然后我爸就走了。
“我不知道妈还怪不怪他。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戚云威走了,云苏兮哭着把戚泠往门外推,叫着:“你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怎么这么不孝……”
戚淑和沈南行连忙劝着,沈南行拉着戚泠往门外走,戚淑抱着哭的不行的云苏兮,四个人,没有一个心里好受。
沈南行倒回来帮忙处理后事,云苏兮哭到最后,晕了过去,一行人连忙挂了急诊,沈南行抱着云苏兮去的诊室,守着护士给云苏兮输液,好歹算是稳定下来。
天黑了,戚淑才想到戚泠,一路回去找,她哥就坐在戚云威离世的病房不远处,抽着烟,地上散了一堆烟头,护士都知道戚云威走了,也知道戚泠是谁,没人上前说一声不能抽烟。
戚淑走近了,才看到戚泠的眼眶是红的,脸上有濡湿的痕迹。
她不敢再走近,戚泠也没发现她。
戚泠周身那种孤独感,戚淑近乎害怕畏惧。
戚淑最终让沈南行去陪戚泠,她守着云苏兮。
忙白事的过程,云苏兮没让戚泠来帮忙,也就下葬后,戚淑带着戚泠去认了个墓碑。
戚泠将花放在墓碑前,待了会儿,就走了。
经年的爱恨,最后冻结在永恒的沉默里。
言禾深吸口气:“我知道了。”
戚淑看言禾,说:“言禾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希望,我哥有一天能放下。不过……”
言禾:“我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他糊弄我说是当兵的时候弄的。”
戚淑叹了口气。
言禾:“我会和他面对这些的,但是,我不会劝他什么,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戚淑转过头,深吸口气,吐出。
送走戚淑,言禾后知后觉汤煲好了。
关了火,尚还有几分失神。
将桌上的信封收了,言禾放到自己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
原地站了片刻,走到戚泠那侧,打开床头柜第一层的抽屉。
里面摆放了几张以前的照片,就是和撕碎的那几张是一套的,前几天就有了,戚泠没说,言禾看过也没问。
三个戒指盒,一个是言禾装易拉环罐的那个。
另外两个言禾打开,是他要求的chaumet的plume,银色的,内镶钻,外面看着就是光圈。内圈刻了字,一模一样,除了位置,一个戒指钻石左边是ql,右边是yh。另一个则相反,钻石左边是yh,右边是ql。
这个在他这抽屉里至少有一周多了,戚泠还没拿出来。
言禾不急。
将戒指盒归位,抽屉关上。
是该有个结果。
或许戚泠也在等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