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先是一愣,而后觉得有点好笑,“你说展蔺?”
梁念薇点头,极其认真。
“你要不回去问他,我是不是他喜欢的人?”程锦眯着眼睛看她,笑。
梁念薇狐疑地看了一眼程锦,看她面上坦然的又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眸中升起一抹怀疑的神色。
程锦看她犹豫不定的样子,似是觉得不知该如何抉择一般,笑道,“你与我说说,怎的听来了你哥喜欢的人是我了?”
梁念薇看程锦这般不忌讳的话,说出来一点也不害羞,皱了皱眉头,“你羞不羞,怎么这样子说话?”
程锦挑眉,意思不言而喻,她一个姑娘家这般闯入她的府邸,说的是谁?
梁念薇却是一笑,面上多了一些友好,“我哥说你很好玩,我可以与你交朋友。”
程锦:“……所以你才会觉得你哥喜欢我?”
梁念薇点头,极是诚恳,而后,却是没事人一般,走向程锦,“我叫梁念薇,展蔺的妹妹,他是我表哥。”
是一番交好之词,程锦勾唇看她,梁念薇嫣然一笑,“你别怪我闯入你的府邸,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我不介意。”程锦眨眨眼。
梁念薇面上一喜,“既然你不生气,咱们就是朋友了。”
“若我生气呢?”
“我哥说你不会生气的。”
程锦笑,可心里却是暗暗记下了这一笔,梁念薇却是没有程锦许多心思,多了几分自然熟,“听说我哥这一路上一直败在你们药王谷一个人的手下,她今日在么?”
不用多想,程锦就知道梁念薇口中所说的人是花听双,可她心中却是有些疑惑,“你知道?”
“当然知道,我听说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梁念薇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分明是闪着一层光芒的,大有一股极想见到花听双的样子,“我还听说她让我哥当街丢尽了脸面。”
程锦觉得好笑,只道这姑娘概是很想看展蔺出丑的样子,因而才有了这样的兴奋,恰巧,这时候花听双进来,“锦儿,北齐六王子来访。”
“这么早就来了?”程锦没有任何意外之色,梁念薇听罢,却是转头看向程锦,“那个北齐六王子么?”说起来的语气里边,多了一些不友善之色。
程锦眼中疑惑,“他有什么问题么?”
梁念薇因着与展蔺一起长大,性子自是比较爽利的,此时听到这位王子拜访郡主府,只哼了一声,语气带了一些不满,“这位六王子,可是好自以为是,初次来我们大晟,迎接使节的宫宴之上便想借机羞辱我们大晟,高傲得很,哪里有一些外邦的礼仪,当时还是玄王殿下化解了。”
程锦听罢,微微挑眉,看向另一旁的扶桑,扶桑却是轻轻点了头。
这件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在京城还是微有流传的。
花听双进来的时候,贺兰阔已经进入了郡主府的大门,因为与梁念薇说了这么两句话,又因为两人如今身处的地方是整个郡主府的前院,因而,梁念薇一说完,程锦便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才刚刚出现在郡主府的前院,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清乐郡主,不会怪罪小王早早来访吧?”他一边说着,却是一边往里走过来。
贺兰阔的穿戴,依旧是北方游牧民族的粗狂之气,比起大晟之人的更多的秀气俊雅,贺兰阔与身处内陆的西凉一般,都带着野蛮朗阔之意。
二十几岁的年纪,银色金丝滚边的北齐亲王的袍服,穿在贺兰阔的身上,倒是让人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北齐与西凉皆是尚武的游牧民族,哪怕一百年来,当年的因为前朝的分崩离析,而让西边与北边的民族南下的南下,东进的东进,民族之间不断融合,但依旧保存着各自民族特色之中尚武的元素。
此番,从他的穿戴之中出处显现的粗狂之色便能够窥见一斑了。
话说完,程锦两三眼的打量之间,贺兰阔就已经走到了跟前,程锦含笑,“若是我说打扰,王子不也是已经进来了?我总不能再将人赶出去吧?”
贺兰阔虽是也在城门一座茶楼看到了程锦回来之后的事情,只是如今再见其人,也料想不到程锦会是这般大气之人。
听着程锦这番话,他先是一愣,看向程锦的眼中升起了一抹赞赏之意,继而朗盛一笑,“郡主果真是爽快之人!”
程锦颔首,算是应下了这句话,却是将人请进了客厅之中。
梁念薇虽是对贺兰阔颇有微词,却也是一个明白事理之人,不会在他拜访程锦的当儿说一些有伤两国邦交的事情,加之他今日也是客人,既是一起碰上了,自然是跟着一起坐进了客厅之中。
待到坐定之后,程锦方才看向下首的贺兰阔,“不知六王子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贺兰阔一笑,“本王听闻,郡主回京路上,遭遇了一些不太平之事,竟有人动用我北齐境内明狱之力,欲挟持郡主,导致郡主掉落崖水之中。”
程锦眨眨眼,唇角勾起,“确有其事,如今京中早先的流言想必六王子也听到了。”
她说得不在意,反倒是让贺兰阔的心中升起一抹微妙之意,可既然已经来了,该做的事情,还得做下去。
“本王所言,并非是为明狱推脱其责,只是,既是明狱所为,京城之中对郡主的流言便不可尽信,对此,本王还是明白的,虽是能力有限,不能为郡主粉碎留言,但本王相信郡主。”
程锦挑眉,“哦?粉碎流言倒是不必了,一二流言罢了,有心之人有意为之,空穴来风,成不了气候。”
对于自己的清白名誉之事,能够看得如此淡然,甚至不放在心上,不管是不是属于江湖之人的豪爽,对于贺兰阔而言,这个清乐郡主,这个药王谷的谷主,都令人觉得琢磨不透。
“郡主果真与众不同。”
程锦面上一笑,不语,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大有一种难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的无聊与不耐烦之感。
贺兰阔自是看出来了,当即也对这位清乐郡主多了几分兴趣,轻咳了一声,却是继续道,“只是本王听闻,郡主落入的那一片崖水之中,有寒潭与暗流,恐被寒毒所伤,本王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传了书信回国,将北齐的麒麟火送过来,想来还有十日左右,便能进入大晟京城。”
贺兰阔说到麒麟火的时候,程锦的眼神一缩。
便是在另一边的花听双,眼眸之中也多了几分诧异。
别人或许不知麒麟火究竟是何物,可是懂得医术的人却是知道的,麒麟火是一味难得的药材,长在冰雪极寒之地,极难得到,可谓可遇不可求,它虽是长在冰雪极寒之地,可是,却是这世间克制伤寒之症最好的药材。
若是有了麒麟火,那么,楚睿被寒气入侵的暗伤,便会得到克制,至少能够修复八成,比金针调养要好上许多倍,也会减轻痛苦。
这是程锦在听到麒麟火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事情。
哪怕内心激动万分,可除了一开始时候听到的麒麟火的名字的时候,她眼神之中闪过的那一抹神色,之后却是依旧平静如常,“麒麟火是珍贵药材,世间难求一味,当日落崖,我也不曾受到寒气入侵,六王子此番,是否太过贵重了。”
贺兰阔道麒麟火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这程锦的脸色,可在他眼眸之中,除了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可谓微微震惊的颜色之外,似乎这位药王谷的谷主,对于世间珍贵无比,便是他们北齐也仅有一味的麒麟火也不不曾表露过太多的兴趣。
他虽是不懂医术,却是知道,不少医者,对于药材,尤其是对于珍贵药材的渴望程度,不亚于武者对于之至上武功的追求。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令人琢磨不透。
一个不过年方二八,失落在外五年,不过是刚刚上任的药王谷的谷主,究竟哪里来的这样的心性?
可在程锦的面前,他无暇多想,“清乐郡主说笑了,所谓好刀配将士,东西有无价值,自是要用在懂得用的人手中,我北齐之人,早已习惯了北边冰寒之地,自是从几倍之寒之地而来的民族,自是不畏严寒,麒麟火于我北齐之人,用处并不大,不过,本王想来,若是用在清乐郡主的手中,会发生重大的效用吧?”
程锦抿笑颔首,如今药草还在路上,此时来说,多说也无异,心思一转之下,只道了一声,“王子好意,却之不恭,先谢过了。”
这意思,便是答应收下了,贺兰阔眼中闪过一抹完成了一件任务的轻松之意。
只是程锦的这番态度,让一旁的花听双,面上升起了一抹狐疑之色,可却也没有表示出来。
此番贺兰阔来访,在说了麒麟火的事情之后,倒也是一番轻松的交谈,各自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番之后,贺兰阔看着时间差不多,便要告辞离去了。
待到贺兰阔离去之后,原本带着兴致勃勃想要来郡主府会一会将展蔺多次打败的花听双的梁念薇也没了多少兴趣,并且也知道程锦与相对清闲的她不一样,便道了几句,说了两日后为她在皇宫之中举办的宴会再见,便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却是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花听双,只花听双一度不知她的表情是何意。
可她管不了那许多,见到所有人都离去了之后,方才道,“锦儿,你答应了贺兰阔?”
程锦目视前方的脸回过头来看她,“我答应了什么?”
“礼尚往来的道理你不懂?今日他送了一个麒麟火给你,这意思,已经有一半是 你愿意与他交好。”花听双有些着急。
“是么?”程锦语气幽幽,“我有说与她交好了么?他若是自己会错意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是送上门来的东西,岂有不要的道理,所谓盛情难却,却之不恭不是?何况……”
她看花听双,叹一声,“双双,你就是太老实了!”
“嗯?”花听双皱眉。
程锦勾唇,“既然是打算送给我的,便是我的了,意思就是,我们可以随便拿取了不是?”她看花听双,眨眨眼。
花听双皱眉,点头,而后,恍然明白了程锦的意思,“你是说……”
“嘘……”程锦手指竖起,这事儿,你与师兄着人去处理一下,说是十日之后,那么如今便是刚刚进入大晟与北齐的边境之地,这种地方,最好杀人越货了。”
她说得轻巧,眼中还带着一股狡黠之意,花听双听她那句杀人越货,嘴角抽了抽,“放心吧!”
正说着,程锦却是四处看了看,“师兄呢?怎的今日都不曾见过他?”
“一早便去了德济堂,许是午时方会回来。”
德济堂是药王谷在京城的一处店铺,所有京城的消息,均是由德济堂传送回药王谷的,早先的时候,程锦所得到的关于旁煜的消息,也是住在德济堂的大夫,也就是药王谷的人传送回去的。
当然,药王谷在京城的据点不可能只有德济堂一个,但是德济堂明面上是最公开化的一家店铺,可暗里却是被各样已经暴露出来的药王谷负责下的药店掩盖住了其他暗中的操作。
程锦听此,哦了一声,“说了倒是我这个谷主不尽职了,还没去会见他们,反倒是然师兄比我更先一步去打理这些事情。”
花听双回答了那一句之后,思绪却是依旧停留在北齐所讲的麒麟火身上,“若是有了麒麟火,你当日侵人寒潭之中受到的寒气侵扰,便不用花费长时间调理了,于你而言,有益无害,没想到,这次北齐,倒是做了一件有用之事。”
可听了花听双一句话,程锦面上的表情却是微微收住。
麒麟火……她想要,并不是因为她要用。
不过却是接话道,“他们想要插科打诨,否认是北齐皇室出动的明狱,如今计划失败,再接着这么一出,也无可厚非,不过都是想要拉拢药王谷罢了,你看如今,贺兰阔在这府邸呆了小半个时辰,你信不信,此时皇宫之中的那位皇帝陛下,早早就收到了消息?”
花听双皱眉,“那你还……?”
“还让他们进来,并且呆如此长的时间么?”程锦勾唇,却是继续道,“不仅要让他们进来,我还要谁来都来者不拒。”
“你?”程锦勾了勾唇,而后转回头看花听双,双唇勾起一抹讨好一般的笑意,“双双呐,初次回京,京中的人,我们谁也不认识,不若改日在郡主府宴请宾客,多认识一些人。”
她这样的笑意,让花听双直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的确很是灵验,只听得程锦继续道,“我日理万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你去办啦,当然,你可以随意找助手。”
说罢,程锦在花听双阴寒的眼神之中却是极快地闪身离开了。
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花听双还是忍不住破笑出声,摇摇头。
而一切真如程锦所料,此时的御书房之中,灰色衣袍的一名男子,正垂手站在承顺帝的桌案之前,将一刻钟之前,贺兰阔拜访郡主府的事情与承顺帝交代了一番。
承顺帝听罢,手中拿着红笔批阅奏折的手顿了一顿,“仅仅是这件事情?”
“是。”季高应声,并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承顺帝眯了眯眼睛,冷不防轻哼了一声,“讨好之意!”
季高不敢多少什么,他只是负责回报最真实的情况而已。
承顺帝却是挥了挥手,“你继续观察。”
“是!”季高应了一声,而后却是慢慢退下了。
“于德成!”承顺帝唤了一声。
于德成关进出身,“陛下。”
“将那一盒金丝燕窝拿去清乐郡主府,另外,让旁子瑜后日一道进宫见朕。”
“是。”于德成应下了,没有抬眼看承顺帝眼眸之中凝滞着的暗沉之色,躬身退了下去。
金丝燕窝是补品中的极品,便是盛年时候,每年最多也就得五盒的进贡,这一般而言,都是承顺帝自己拿来用的,哪怕上次,最多也就给皇后一盒,或者拿一盒给太后,珍贵非常,如今,却是直接赏给了清乐郡主。
于德成不能说什么,且按照承顺帝的这个意思,是由他亲自去了。
于德成的动作倒也快,将一切准备好之后,再带着承顺帝的口谕到达清乐郡主府,还是午时未到的时候。
对于承顺帝这番,程锦自是只能接下,拒绝不了,于德成到来的时候,旁子瑜还没有回来,按说是给旁子瑜的口谕,需他本人亲自来接领方才合理。但是于德成拒绝了这等麻烦,直接让程锦传达之后,便又笑眯眯地离开了。
直到于德成离开之后,程锦方才皱眉,看了一眼那一盒据说极为珍贵的金丝燕窝,实在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如此大补之物,她怕上火!
可是,在于德成离开了郡主府之后,今日,目前为止,在郡主府之中发生的事情,却是经由关元之口,一一传回了楚睿元帅府的书房之中。
楚睿自回朝之后,这两日几乎可算是闲置了下来,展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楚府之中,听着关元将今日郡主府之中的事情一一汇报了之后,除了在说到梁念薇出现在郡主府的时候,有微微的诧异之色,然后看见某人投射过来的寒凉视线,赶紧坐正了身子,摆手,“天地可鉴,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是薇儿会错意!”
楚睿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却是继续听着关元的汇报,待一切汇报结束之后,楚睿却是坐在原地,面无情绪,亦是不说话。
关元亦未退下。
可楚睿沉默了一瞬之后,再看关元,“日后,不必日日将她事事都报以本帅,只要不危及生命之事,由着她想如何,便如何。”
关元顿了顿,拱手,“是!”
见楚睿没有其他的吩咐,便退下了。
待关元退下之后,靠坐在书房软塌上的展蔺依旧是坐没坐相的懒散模样,可他口中吐出来的话语,却是与他此时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混乱的京城,聚集各路牛鬼蛇神,当真是热闹了,可真是期待小锦儿的反应。”
懒散的语气,可却是冰寒的味道。
顿了顿,他看向楚睿,“你说,叫旁子瑜进宫做什么?”
楚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旁子瑜在江湖上威名赫赫,陛下早就有听闻,此次,他进京,并且是长住之意,你说会如何?”
展蔺皱了皱眉头,“不会给个官儿给他做吧?”
楚睿不语。
展蔺却是嗤笑了一声,“旁子瑜那样的人,怕是让他坐上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他都未必肯坐下去。”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一番话是真理一般,展蔺说到此处,还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一身恶寒之意,“若是我,我是死也不愿意的。”
楚睿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却是双眼之中却是透着一股寒芒,即便是在这光线充足,外头日光正盛的书房里,依旧让人觉得无法忽视。
展蔺看了看他的神色,抖了一身,当即也不再针对此事多说了。
承顺帝,抑或是皇室此番动作,都不过是为了药王谷背后的东西罢了。
可楚睿一脸正色,坐在书案之后,展蔺看向他眼中却是升起一抹玩味之色,直直盯着楚睿的嘴唇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咳,修远,你的嘴怎的了?”
分明是玩味十足的话语,他带着一抹忍不住的笑意看着楚睿,楚睿听他这话,淡淡往他这边看过来一眼,他嘴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