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程锦摆摆手,宽容地笑道,“二位莫不是昨夜没有睡好,今早都犯了一个癔症之病?师兄医术了得,今日会在驿馆,想来还是愿意为二位诊治诊治的。”程锦煞有其事说着,却是见着殷含之与林瀚双双变换了脸色。
只坐在花厅之中从未发过一言的楚睿虽听着程锦这般损话,眼中升起一抹笑意,依旧没有发声。
林瀚与殷含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眼见花听双走到她身后,对着两人拱手一礼,程锦笑笑,“不打扰侯爷与郡主叙话了,两位如此心意相通,旁人看不好打扰,哦,也无须郡主担忧,我出门,自是不用劳师动众也无须郡主挂念的,郡主有心,不若多做几碗金丝雪蟹羹。”
说罢,便不再理会脸色黑沉的两人,带着花听双与宁儿转身出了门,至于坐在厅中的楚睿,程锦一声招呼也没有打。
只是,在程锦说出一句金丝雪蟹羹的时候,楚睿眼中升起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彻底沉了下去,眼见程锦三人已经出门,暗中对着某一个方向做了一个动作,之后便无声也无语了。
直到出了驿馆之后,花听双方才开口,“她又怎的你了?”
程锦撇撇嘴,“病得不轻,简直无可救药,不过……。”
她唇角冷笑,“大夫历来对奇异之症很感兴趣。”
花听双听此,只唇角难得扬起一抹笑意,这一笑,冷艳的美人面上便是一抹风华。
程锦忍不住叹息,“你好好一个姑娘,究竟何时变成了这样清冷的性子,多笑一笑,江湖美人榜上又多一人。”
花听双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些什么。”
程锦笑笑不以为意。
花听双却是突然压低了声音,“后边后人跟着。”
程锦不用想,便已经开口,“是关元,楚睿的人。”
“你放心?”
“不是我放心,楚睿这人,在某些事情上不必怀疑他。”说着却是笑了笑,“恐怕是他不太相信你能护得住我呢。”
花听双面色一沉,“便是两个你我都能护得住。”
程锦却是轻笑一声,“我还未必需要你来保护呢。”
两人虽是这么说闹着,花听双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关元的身影,心中却是升起一股犹疑,不管怎么说,程锦……其实还是很信任楚睿的。
而驿馆里边,自程锦出门之后,楚睿便也站起身,离开了花厅,只林瀚与殷含之面上不好,两人对看了一眼,并不说什么,殷含之面上升起一抹歉意,林瀚微微叹气一声,“郡主,不可操之过急,勿忘了,郡主是为何来江宁府,是受了陛下旨意,陪伴清乐郡主的。”
殷含之微微锤头,“林伯伯,含之记得。”
待二人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假山亭子之处,却是见着旁子瑜与钟隐竟是在亭中煮茶下棋,确切地说,是在论棋,见到两人路过,旁子瑜转过头,看着两人,语气温温,“郡主,侯爷,听锦儿说,两位得了癔症,为保一路平安,不生事端,在下已经配好药方,着人送到两位的院子中,两位不必客气。”
林瀚一听,面上肌肉微微抖动,“子瑜公子说笑了,哪来的癔症。”
“没有么?没有便好,不过既然药方已配,侯爷与郡主便留着罢,兴许日后还能用上。”
他这么说着,却又转过头,看着钟隐,“钟先生,该你了。”
声音清润,又当外边的两人不存在一般。
林瀚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殷含之面上也不好看,却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抬步离去。
钟隐拿着一杯清茶,放在鼻尖闻了闻,温和的面上升起一抹笑意,一声轻笑总喉中溢出,只摇了摇头,并不多说什么,两人皆是姿势悠闲,一时之间倒是又都沉默了下来,亭台小榭之中,两个俊美的男子这般气定神闲的喝茶,却是让人觉得养眼得不行。
在韩州的这一日倒是安然无恙,在休息了一夜之后,队伍便继续续出发了,而殷含之自是因为那日的事也没有再主动前去找程锦。
队伍继续前行了三四日,自从离开了韩州之后,楚睿便严令禁止程锦再与军中的将士跑马,而随着天气炎热,程锦只能坐在马车之中。
六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虽是改变,队伍前行了几日之后,便碰上了大雨天气,几千人的队伍不得不停在天留郡躲避这场大雨天气。
“这天留郡当真是天要留我,到了这儿,便碰上了下雨天。”程锦站在廊檐之下,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从廊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滴,一串一串,细细的,却也极有压力,这般细细密密的雨儿,今日已经持续了一日,昨日还是瓢泼大雨,自是不能前行的,今日虽是小雨了,却也还是一个不适合立即上路的天气,因而,大队人马只能继续留在天留郡。
她无聊一般的感叹,换来花听双冷眼,“我看你不过是觉得无趣罢了。”
程锦就着雨水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面上是恹恹的表情,“怎么会无趣?”
她恹恹不以为意的样子,倒是让花听双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你怎的了,我见你这两日,似乎总有一些精神恹恹之色?觉得不安么?天留郡虽是有些乱,此处倒也防护得很好,你不必担心的。”
“双双,这世上,没有绝对严密的防守,便是说我们这停留的驿站,谁又可知,在某一处,某一个地方,不是能够将我们如何,即便楚睿再算无遗策,也抵不过有心之人精心谋划,楚睿是人,又不是神,何况就算是神,难道就能将生命身心全部交付在他手上么?”
程锦从韩州出来,再到天留郡这一路,楚睿便暗中加强了防护,虽是谁都不说,可她却是知晓的。
花听双也沉默了,顿了一顿之后,方才道,“至少有我与师兄,何况你不是说,你还未必需要别人保护么?”
程锦嗤笑一声,“的确如此。”而后却是伸出一只手,“不若你给我看看,我是不是病了?”
她眼神还带着一股幽怨之意。
却是听得花听双噗嗤一声笑,“你何来的病。”
随是这么说着,却是将捏住了程锦的手腕,凝神细探。
而后花听双面色怪异地看着她,直看得程锦尴尬升起,“……怎么了?”
花听双轻咳了一声,面上升起一抹不自然之色,“我明日出门,为你备月带。”
“啊?”程锦有一瞬间的不解,却是问出这一声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甩开手中的水珠,她都要忘记了,作为一个女子,她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女子之事。
可她却也是情绪变化无常的主儿,虽是如此说着,却是脸色突然一沉,“我真的有十六了么!?”
倒是听得花听双一愣,复而沉吸一口气,“回屋!”
程锦轻笑一声,为这两日的精神恹恹与毫无情绪找到了的理由,这会儿,竟是觉得豁然开朗了,不再多言,当真回了屋中。
只是不知,在廊檐的某一处转角,一片墨色的衣袍不知何时停留在了那一处,迟迟没有移动。
雨声之中,女子清清凉凉没有情绪的声音,顺着风雨钻入了楚睿的耳中。
他面上不知是何种情绪,只是听着程锦语气之中又变了几分的开心,眼中升起一抹柔意。
陆远站在楚睿的身边,却也并不催促楚睿,只是自然他也将程锦一番话听进了耳中,此时,反倒不知该说何话,只看着楚睿道,“元帅莫要担心,程姑娘只是长大了。”
岂不知他这话一出口,便得了楚睿一记冷眼,他惊觉自己失口,只得闭嘴不言。
第二日,雨势渐渐停止,花听双给她一诊,只道她血热脉张,是女子月事来临之象,许是就在这两三日左右了,第二日便当真去为她买来了女子所需的月带,程锦居安思危,虽是对那月带嫌弃之极,却也不得不防,拿了两块贴身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却是不知,雨停之后,在队伍尚未离开天留郡的时候,这一路隐隐提防,千防万防的风波,究竟还是发生了。
再一日,雨势停止,所有人都已经早起,正待出发,宁儿一早便去敲程锦房门,“阿姐?”
在程锦房门外叫唤了两声之后,却是发现里边并无声音,宁儿只得皱了眉头,想要推门而入,却是发现,门竟是从里边上锁了。
宁儿心头疑惑,跟随程锦日子越久,她便越是明白许多事情,这时候反常发现门从里边锁住了,心中升起一抹不安之意,不由得喊叫了更大声,“阿姐!”
“阿姐!”
仍旧是没有声音,她撞不开房门,只得转头向外,去找旁子瑜与花听双。
刚过了一个转角便见楚睿走过去的身影,“元帅,阿姐的房门打不开!”
楚睿闻声,面色一沉,转眼之间,宁儿便已经不见了那几丈开外的身影,知晓楚睿是往程锦的房门而去,也赶紧回头,待到她回来的时候,楚睿早已破门而入,进入了程锦的房中。
里边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冰冷的床榻显示着程锦早已从她自己的房间之中消失了几个时辰。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旁子瑜与花听双便齐齐出现在了程锦的房间之中,房中并无一分破坏与打斗的痕迹,在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早已被楚睿浏览翻过一遍,却无一丝有价值的发现,众人脸上只见他冰冷的面色,几乎能将他周身的人冻住。
殷含之早在宁儿拍门无果,转而出去求救的时候走到了这一处,自是也看到了楚睿一向不轻易起波澜的面上带着一丝慌张地闯入了程锦的房中,那粗猛的动作,哪里还有平日的克制与冷静。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别的表示,只随着众人站在门口等待,楚睿一番观察之后,便沉着脸出来,吩咐陆远,“着令吩咐,全力寻找。”
“是!”陆远得了命令之后,急速转身而去。
楚睿与旁子瑜对视一眼,暗自点头,两人之间有了一番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旁子瑜便与花听双双双离开,楚睿沉着一张脸,正待转身离开的时候,林瀚却是叫住了他,“楚帅,清乐郡主无故失踪,此事……”
“此事,有狮虎营搜查,望山侯只需做好该做的事情。”
说罢,不由林瀚分说,便又转身离开。
林瀚却是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房间,面上升起一抹沉思之意。
只殷含之看着楚睿离开的背影,绞着手帕的手,微微紧了几分,可眼中却是升起一抹快意。
一起停留在天留郡的清乐郡主竟然在一夜之间莫名失踪,并且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可供追查的痕迹,简直匪夷所思,狮虎营里平日与程锦能够谈天说笑的几个百夫长,均是一脸严肃,进入了全力的追查之中。
千般防备,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发生了。
雨虽是停了,天却是没有完全放晴,空中依旧凝滞着几块浓黑的云朵,分明是不会再下雨的天儿,却也是带着一股浓厚的沉郁氛围。
自打早上发现程锦消失之后,楚睿便着人在各个路口进行检查阻拦,可少说也是经过了半夜的时间,天留郡并不大,极有可能能够在一夜之间将人带出天留郡,而能够将程锦带走的人,楚睿已经在心中做了排查。
如今,天留郡通往外边的有两条道路,一条直接北上,一条往西一条往北,北上可达京城或者直接往北齐而去,往西便是西北之地的西凉。
然而,还有一个不该忽略之处,那便是此处正是茫茫乐峰山脉的外围,乐峰山脉,延绵数百里,可谓广袤无垠。
从江宁府一路都如今的天留郡,一直都太平若此,可即便是太平之路,楚睿却也处处留心防守,除了留心防守之外,自是不知拔除了多少因着封赐了药王谷谷主的消息之后引起西凉与北齐觊觎的暗桩。
除此之外,他也知道,药王谷耳目势力遍布大晟的各个角落,虽说不是最厉害的,但打探一些消息却也是绰绰有余,除了他为了一路护送而做出的手段与应对之外,程锦自己与旁子瑜自是做了一番应对之策。
只是,双方保护之下,却是仍旧让程锦从他们眼前消失,看来,此次出现的人,也不是简单之辈了。
旁子瑜自从早上与花听双消失之后,自是没有在出现过,楚睿消失了半日之后,只再次回到驿馆之中等待。
形势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便是跟随楚睿身边的陆远都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直到午时,旁子瑜方才出现在驿馆之中,可也只剩他独身一人,看起来,脚步匆匆,与楚睿在花厅不知说了什么话之后,两人便双双再次出门。
殷含之恰是在此时从侧门出来的,眼见着楚睿与旁子瑜双双离去,忍不住开口叫一声,“楚帅……”
程锦的失踪带来的压抑气氛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楚睿面上除了今早出现在程锦房间的时候出现的变化的神色,之后便也一直都是冰冷不可冒犯的样子。
殷含之突然的出声,让一起出门的两个人顿住了脚步,楚睿回头看她,“郡主。”
殷含之面上升起一抹笑意如释重负一般,“不知含之有何可以帮得上忙的?”
楚睿却是看了她一眼,语气如常不带情绪,“郡主待在驿馆之中便好,”
说罢,便不再说话,与旁子瑜离开了此处。
两人出了驿馆之后,便齐齐翻身上马,“我拖了江湖之中的几个朋友查问,北齐与西凉,都各自在国内派出来的暗探之外。”
“往西并无人马离开的痕迹,往北同样也无,一夜之间,人尚未离开天留百里之内,加之躲察追踪,自是不能走的太远。”
两人翻身上马之后,却是各自离开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旁子瑜倚靠药王谷与江湖朋友的势力来进行寻找,而楚睿,如今明面上只能借助狮虎营,但暗中,却是已经由关元去调度楚家深藏的、这两个多月来未曾动用过的暗卫之力。
陆远始终跟随在楚睿的旁边,如今带着人出了天留郡之后,眼看着横在前边的山路,只得勒紧缰绳,“元帅,该往何处?”
楚睿眯着眼看了看,勒住缰绳,按住了焦躁不安的踏雪,沉顿了一瞬,马鞭子一扬,“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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