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听双的声音带着与她性子一般的清冷,作为医者,难道不明白嗜睡本身便是一种病症?她看着被窝里隆起的一团,很难将今日赖在床榻里面的这个女子与昨日那个熠熠生辉的女子相联系起来。
可是程锦的声音在被子里懒懒应了一声,翻了翻身子,“唔……真是不可爱的姑娘,扰人清梦是会嫁不出去的!”
她声音懒懒,还睡意迷蒙,一张完好的床铺因为她睡觉时候不老实,早已乱成一团。
花听双见着程锦的床榻乱成那样子,在加上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在被子中只露出了一个乱糟糟的头,只嘴角一抽。
宁儿赶紧跟着跑进来,明白程锦已经醒了,只赶紧跑到床边。
花听双皱眉看过去,“你该起来了。”
“唔……”程锦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是已经坐了起来,锦被被她一扯,从上半身滑落,漏出一个嫩白秀气的肩头,然后再是滑落,程锦整个衣衫不整的上半身出现在花听双的面前,一角肚兜,一览无遗。
花听双眉头一皱,眼中有一团气,不明白程锦本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小时候那个乖巧的小女孩,何以变成了如今这般邋遢邋遢,睡觉都睡成了何等模样。
程锦哪里懂得花听双仅仅见了她起床的模样,便有了这么些心思,只口中含糊,“就起了就起了。”
她到底没有忘记今日的事情,而她向来守约。
花听双冷冷看了一眼程锦,压下升起一丝疑惑,这真的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皱了皱眉,只开口,“我在外边等你,你快些。”
程锦语气含糊,“知道了知道了。”
花听双早已跨出了门外,程锦眼见着却是要继续往一边倒下了,宁儿赶紧拉住她,“阿姐!”
程锦哀嚎了一声,“连睡觉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能主宰的人生,真的好失败!”
“……”宁儿不知如何应话。
之见程锦以头垂被,声音闷闷,拖着声音喊一声,“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起!”
宁儿见此,嘴角一抽。
前屋,拿起茶杯准备饮茶的花听双闻声,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深呼一口气。
程锦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今日她身着一件百褶如意裙,加上她眉眼灵动,一身明亮的鹅黄色,更是让将她整个人的气质衬托了出来。
比起花听双素雅的白衣和头上仅有的一只珠钗,两人站在一处,程锦首先便是最吸引人的那一个,但花听双与程锦的美不一样,花听双的美在于冷艳,在于静,而程锦的美在于灵动,在于动,这两人自是无法相比。
自然的,花听双对于程锦的一身装扮,只觉得程锦好好收拾一番看起来也不错之外,倒也没有了更多欣赏之情,只上下看了看程锦一眼,只是对着程锦道,“几位长老已经在前院等待了,走吧。”
说罢,便不等程锦再回应,便已经首先转身离去了。
程锦自是懂得花听双的脾气,虽是一开始她刚回到药王谷的时候她还心有期待,而后却是又恢复了本性,不过倒也明白自己这脾气,估计一时还对不上这位冷美人的。
其实说来,除了第一次见面被花听双损了之后,程锦对于花听双倒也没有什么好感不好感之说,只是觉得这姑娘太规规矩矩,一般说来,江湖儿女都是真性情,她倒好,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冷艳高贵,谁也接近不得的女子。
等她来到几位长老的院子的时候,花怀等四人已经聚集在一处了,便是旁子瑜也已经到了。
程锦有些不好意思,让几个老人等着自己,面上有些悻悻,“不好意思啊,几位爷爷,我来晚了。”
花怀首先开口,“来来来锦儿,昨夜休息得可好?”
对于花怀等人的热情,程锦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受不住,可经过了两次,便觉得没什么了,这四个老人,说来都是真心疼爱程锦语的,她虽是想不起小时候与他们之间的趣事儿,不过倒这些并不妨碍她与几人之间的相处。
“若是没有今早的事情,我会休息得更好。”程锦笑眯眯。
几人一听,便知她嗜睡,分明是她说要与他们议事,如今反倒是埋怨起他们来了!
花怀笑骂一声,“没良心的丫头!”
程锦笑嘻嘻不语。
倒是姚奉笑道,“好就好,有什么需要的,你就与我们说,尽早适应回来之后的生活。”
程锦心中一暖,其他三人又再是嘘寒问暖了一遍。
末了,三长老申火问得小心翼翼,“锦儿,你当真以前的事情都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程锦看着申火真切的面色,只摇摇头,“一点也不记得了。”
申火重重叹了一口气,“唉……”
程锦不知是何意,看向同样坐在一旁的旁子瑜,却见他眼神里边给她安抚之意。
花听双站在花怀的身后,默默无言,只一直在听着。
一番谈话之中,自是会无可避免地探到当年的西北之殇事件,花怀的口中满满都是感叹,语气之中也有一些明显能够感受出来的沉痛之感,“想当年,你父亲,也是名震西北的守将,先帝在世的时候,因为守护西北,抵御西凉的入侵而被封为镇西大将军,年不过弱冠,便已经被封王拜将,在大晟史上,可谓屈指可数,与当时的护国将军称为大晟的双剑合璧啊,你父亲这一守护西北,便是从先帝守到了当今,可在你九岁那年,西北却是起了纷乱,你爹忠心护国,竟然被人污蔑与西凉暗中合作,叛国投敌,皇帝猜忌,误信谗言,在西凉进犯的时候,没有及时给你父亲增兵,反而是处处防范你父亲,欲要将你父亲拿回京城治罪,可你父母心念西北百姓,加之西凉步步紧逼,你父母只得死守,且反抗有限,最后导致西凉借机瓦解西北,导致西北城破,而你父亲也战败而亡。”
“那时候,你年纪尚小,你母亲想要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召集你父亲部下,救回了半个西北,可你父亲已然魂归西里,最后导致你母亲也殉情而亡,而你父亲的部下,却是因为不满朝廷的作为,在朝廷派人来西北接替之后,断然离散,隐没世间……”
那一夜虽是旁子瑜也与他说过一些,不过却是没有说得如同今日一般明白。
她脑海中断断续续飘过的记忆,也没有当年西北生活的明朗片段。
花怀断断续续与程锦说了一番当年名动一时的西北之殇,心中无不是感慨,“你的落水之事,便是与之相关啊,只是……当年,西北并非是没有药王谷之人,你父母定是有本事将你救出西北的,你谷主的命本在出生之后便被定下了,虽是谷中的许多人不知,可你父母却是知道的。”
花怀后边的声音呢喃,带着一股悠远之意。
程锦听着,对于花怀口中所言的程云,心中早已生气一股敬佩,作为这样的父亲的女儿,她是自豪的,作为能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挽救了半个西北的医仙的女儿,她心中只升起一股豪气,这等豪气干云的人物,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对于花怀最后所言,旁靖柔与程云既然知道她身上肩负的药王谷的重任,并且,一个能够挽救了半个西北的女子,难道没有可能救出自己亲生的女儿么?
毫不怀疑的,程锦知道,那个母亲必定有这个本事?可既然如此,为何她还会溺亡在澜江之中?
她并非是有怨言,甚至也感受不到这颗心有任何不安的波动,程锦在一瞬的沉默之中越发地平静,“看来,当年的事情,也许并没有如今看来那么简单。”
冷封听她不太寻常的语气,开口道,“锦儿,有何想法?”
程锦眯了眯眼睛,“也许……我父母原本就战时将我送出了西北,只不过,我没有出得来而已……”
“我们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却是找不到别的线索。”冷封开口。
程锦却是一笑,“我也不过是猜想罢了,若真有线索,我也不会在外多年不回来了。”
当年哪怕程锦语仅仅有九岁,但是,必定心志也要比一般的九岁的孩子还有成熟。
一时之间,屋中倒是平静了下来。
太过平静的内心,让她多了一些理性的思考,只是眯着眼睛,“四位爷爷知道,我父亲当年为何会有叛国投敌一说?”
冷封冷哼一声,“皇帝昏庸,误信奸臣,你父亲怎会叛国投敌,否则,你娘亲的眼光不是看错了!”
程锦,“……”
姚奉显得理性多了,“期间的事情不好说,虽然你父亲死后一年,朝中查明了真相,确信是他人污蔑,还了你父亲清白,但是这一损伤,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程锦微微眯眼,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凌厉,“是谁诬告?”
花怀听着她的语气,轻叹了一声,“以当时监军的韩化林为首,朝中极为官员纷纷上书,人已经在还你父亲清白的时候被处死了……”
程锦默默不言,当年的事情真的如此简单么?一个忠心耿耿深受百姓爱戴的将军突然被告叛国,皇帝不多查明便相信了这份诬告,而后导致了她父亲的死亡,时过一年,诬告之人相继入狱,一环接一环,看起来,可真像是一出戏。
旁子瑜似是不想让程锦对于这些想得太多,怕勾起她的伤心回忆,只道,“锦儿莫要多想。”
程锦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道,“那么,我外公的消失呢?又是怎么回事?”
前任谷主的消失,已经成了一个谜团,五年过去了,一点也解不开。
所以程锦问起此事的时候,花怀几个老人纷纷摇头,皆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程锦解释,只能长话短说,“你外公的失踪,我们也无从知晓,他到底去了何处更是无人可知,当年西北之殇发生的时候,你外公并不在谷中,但我们料想,你娘亲在西北,你外公听说了那事,必定会往西北而去,然我们遍寻了西北,却是找不到你外公的足迹,别说是西北了,整个大晟,不见半分足迹,你外公便如同消失在人间了一样。”
程锦越是听着也是觉得玄乎。
万一她先前的猜想成立的话,旁煜的消失,也许与程锦语溺如澜江之中,未必没有关联。
冷封见此,只开口道,“所以,如今你坐上了药王谷之位,首要的事情便是带领众人找到你外公。”
程锦皱眉,“可是人海茫然,毫无头绪的事情如何进行?”
并非她不愿意去做,而是她更加明白在其位必须谋其政,然而,若是如无头苍蝇一般,有何意义。
几人听着她如此说,只道,“前两年,外出往北边而去的人尚未带回消息……”
此话一出,程锦便明白了几分。
然而,随着对药王谷的了解越来越多,程锦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沉静思考了一番之后,她重新抬头看向花怀四人,“药王谷本就是江湖帮派,为何此番大会朝廷会参与进来?”
花怀等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方才到,“想必锦儿曾经听闻过两百年前,药王谷先祖与前朝开国帝后之间的佳话。”
程锦点头。
花怀沉顿了一番之后,却是继续道,“药王谷先祖的信物之中,是前朝开国玉玺。”
程锦瞪大了眼睛,眼中无不是震惊,倒吸一口气,怪不得朝廷一定要掺和进药王谷的大会之中。
还不待她开口,花怀便已经开口道,“此番药王谷大会,除了因为觉得你已经溺水而亡而要重新让沉寂了五年的药王谷重回江湖而选出一个谷主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便是要找到你的外公,因为,你的外公是谷主,而只有谷主方才有资格知道药王谷先祖的信物如何找出,并且,如何找出夹藏在其中的传国玉玺。”
花怀言简意赅,可是程锦却是听明白了。
“所以,朝廷的目的是传国玉玺?”
花怀等人点头,“除了朝廷,如今江湖之中尚不知前朝的传国玉玺藏在我药王谷先祖的信物之中,而朝廷,想来也是在当今陛下承位之后方才知道的。”
程锦听罢,却是冷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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