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宗才知道到底是谁传安乐侯是断袖的),是以他才会问管家是不是男的。
庞太师本来是觉得就算是个男的,他当面也不会说什么,当然了背地里会做什么,那就不好说了,可哪想到天上竟然掉了那么大一个馅饼!
等庞太师到了顾青的院子里,他都还是晕晕乎乎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激动地嚷嚷:“我的乖孙在哪儿呢?”
“庞卿家,是你翁翁吗?”猫陛下听到声音后,就转过头去问顾青。
顾青没搭理它,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猫陛下顿时就抽抽搭搭起来,“庞卿家,你不要不喜欢朕,好不好?”它好不容易才把它的皮找回来的,多油光水滑啊,而且上面的斑纹也很独特,是其他狸猫比不上的,可哪里想到说没就没了,再看它现在白白的连个斑纹都没有,它也觉得不好看啊,怪不得庞卿家也不喜欢它了喵呜呜。
庞太师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心就软了半截,再定睛看坐在茶几上的幼童,约莫三四岁,穿着一身描金大红色对襟,头上用红头绳扎两个冲天鬏,一双大眼睛又明亮又水润。再看他眉眼间确是有五分,不,七分像他儿子,不不,再看一看,那根本就跟他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庞太师当下笑得那叫一个慈爱可掬,嘴里直冲着那幼童道:“翁翁的乖孙啊!”
猫陛下:喵喵喵?
咦?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猫陛下化形了。它虽说是只狸猫妖,可因为它当年是替了赵祯,又多年里都在皇宫里徘徊,所以身上没什么妖气不说,反而是沾了点龙气。
赵祯的皇位坐得越稳当,它似乎得到的益处就越多,不用费劲修炼就能进步。像前段时间它跟着顾青去陈州府,把流落民间的李妃迎入宫,身上的金光就从稀薄变得浓厚起来,它自己是没什么感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又比如说这次它因为舍不得顾青,就死皮赖脸的跟着顾青去了襄阳城,在襄阳城它其实什么也没做,可顾青做了啊,它大概也是因此跟着沾光,所以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化了形。
只猫陛下迟钝得很,它当时化成人形后,自是不会再有猫尾巴,它意识到这一点后吓坏了,还扯着嫩嗓子哭了一刻钟,直到现在它都还没以能化形为荣呢。
至于猫陛下化形后的模样,大抵是它这段时间都跟在顾青身边,所以才会物似主人型,眉眼间确有几分像顾青,也不怪庞太师欢天喜地的喜当祖父。
又庞太师看他儿子明显对他乖孙没什么热情可言,就止不住想东想西起来。说起来他儿子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的,庞太师起初以为是因为在外面遇到的案子,可想来想去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他儿子破不了的案子,所以渐渐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现在看来果然打消那念头是对的,他儿子会心情不美妙,怕是因为接到了他乖孙娘亲的信,知道了他其实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吧。也是,他儿子多骄傲的一个人,竟是被个女人家瞒了这么久,他会高兴才怪呢。
要庞太师来说,他也看不上这么有心机的姑娘,可现在天大地大,他乖孙最大,那姑娘爱哪儿去哪儿去。又为了不刺激他儿子,庞太师就没再主动问起当年的事,也没说起什么旧情人,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乖孙给落实了。
这么着的,等到晚间吃饭时,庞太师一见着顾青,就兴致勃勃说道:“那孩子是叫震,震天动地的震?庞震庞震,听着便叫人觉得如雷贯耳,不错不错。”庞太师这是把猫陛下的自称“朕”,听成了他的名字。
顾青没说话。
庞太师也不管他儿子吱没吱声,只管说自己的:“爹觉得‘珍’也不错,珍,宝也。只与官家的名讳同音了。”
顾青默默开口道:“您这是认定它是我儿子了?”
庞太师想也不想便说:“他和你长得那般像,怎么就不是你儿子?”
顾青本来是要开口否认的,可看庞太师神采奕奕的,他到嘴边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垂下眼帘道:“照您这么说,他还有可能和我同辈。”猫陛下真论起来,就该是和赵祯同一辈的。
只在庞太师的理解下就出了偏差,瞪了顾青一眼后,半真半假的斥责道:“浑说什么。”庞太师是有诸多美妾,可那多人这么多年来,肚子一个有动静的没有,虽说多子多福,可庞太师也没说过要强求,他的一儿一女说出去可是能顶旁人一大家子的。
这么开明归这么开明,庞太师也有觉得不圆满的地方,那就是他孙辈凋零。用“凋零”这个词来形容,那都是委婉的,不说顾青这儿没娶妻,连个妾都没有,便是庞贵妃嫁给赵祯都将近十年,也是没个动静。当然了在庞太师看来,问题不是出在他闺女身上,而在于官家,想真宗都是子嗣单薄的,官家作为他亲儿子,后宫不也是没有一个有过动静的——这种子本就不好,田地再肥沃又有个什么用。
咳。
不管怎么说吧,庞太师是有孙完事足,便是晚饭都比往日里吃得香。
顾青见状,又想了想猫陛下的长相,就默认了猫陛下是他儿子,还给它起了个小名叫九命。
庞九命。
这小名乍一听有点奇怪,只庞太师认为他儿子既是愿意给那孩子起小名,就代表不排斥他了,当下就哪管它怪不怪,还说呢:“就先这么叫着,大名爹再琢磨个更好的。”
而且叫庞太师说,他是恨不能叫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老庞家有了后,没当即就大肆宣扬出去,还是看他儿子兴致不太高的份上。只转念一想,父子天性是怎么都磨灭不了的,等他们父子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这段时间正好让他想个更好的名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顾青他当天晚上就进了宫,把襄阳王造反的事捅-给了赵祯。
赵祯大吃一惊:“元英你说皇叔他图谋不轨?”
顾青没说多余的,就把他搜集到的证据呈给赵祯。
赵祯还是没反应过来,“也就是元英你这次告假,是去查皇叔造反一案了?”
“不,”顾青否认道,“臣是去查锁魂绳一案,顺带着牵扯出了襄阳王造反案。”
赵祯:“……”
赵祯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短短两旬不到的功夫,他家小舅子就顺藤摸瓜的摸到了他皇叔那儿,不仅如此,还把他皇叔谋朝篡位的证据都搜集完毕,而且看朝堂上的动静,他皇叔大抵还是不知道这一出呢。这可真是……
说好的告假去游山玩水呢?
也难怪赵祯到如今还没什么实在感觉,他再怎么着都没想到他家小舅子能生猛到这地步。等赵祯回过味来,有了襄阳王意图造反的实感后,他在对勾搭外族的赵爵深恶痛绝的同时,莫名的还想要同情下赵爵。
瞧瞧把,赵爵他有谋反之心,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了,要追溯的话都能追溯到三年前,结果呢他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三年,却让人不用几天就给釜底抽了薪,不可谓不是“遇人不淑”!
啧啧。
有了赵爵做对比,赵祯反而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悲惨了。
然后,他就在朝堂上朝赵爵发难。
谋逆本就是大罪,而赵爵作为赵氏子孙,竟然还去勾结外族,更是罪上加罪,罪加一等!又和赵爵相互勾结的西夏,两国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西夏公然反水,那你不仁就莫要怪我不义。
要知道赵祯这儿还有他家小舅子呈上来的数条,能给西夏会心一击的策略,现在正好是拿出来用的最佳时机。
这一声明一出,别说赵爵如遭雷击,就是满朝文武都是蒙的:
啥时候襄阳王意图造反了?
又啥时候官家就不仅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还把铁证给拿到手了?
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啊,简直就是猝不及防。
谁干的?
这时候已有敏锐的大臣开始往恰好回来上朝的安乐侯身上瞄了,哪能这么巧的,安乐侯一出来上朝,襄阳王的事就曝光开来?要说这其中没什么关联,他们是不信的,只任凭他们怎么揣测,安乐侯都岿然不动,赵祯那边也没说往外透露他是如何知道的,他们就只能怏怏然的收回目光,跟其他大臣一起歌颂道:“陛下英明圣武!”
又等下朝时,庞太师不经意说漏了嘴,说他喜得金孙。
其他大臣多少有那么点恍然大悟,原来安乐侯这段时间告假,是去努力耕耘他老庞家千顷地了吗?
嗯……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安乐侯可真够努力的,这才多少天的功夫,人不仅仅是发了芽,而且都长到三四岁了,等到时候把人抱出来吓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