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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将尽,沸反盈天的清平山也在一片宾主尽欢中缓缓沉寂,就连各处岗哨守卫也都在这喜庆的氛围中疏懒了,或是缺勤偷偷跑去讨酒,或是倚着矛戈打盹睡觉,只偶尔两个醉鬼还能勉强支撑着走路,也摇摇晃晃满口胡言,不知今夕何夕。
吴青一个人从钟离山住的地方出来,袍子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觉得身冷心也冷,山路两边悬挂的大红灯笼刺得他眼疼,被凉飕飕的风一晃,像是红眼的恶鬼。
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任凭双腿无意识地推着向前,脑子里一遍一遍,只回响着钟离山那最后的“恶心”二字。
他居然说他恶心。
吴青刚开始表情麻木,到最后竟呵呵笑出声。他从四岁那年被钟离山救起,便跟在他身边,跟他学说话,学认字,即便那个时候钟离山也认不得几个字。因为钟离山个子高大,打架厉害,街上的小混混们也没人敢再欺负他。转眼间便是二十余载,他从跟在他身后,只能仰视他的背影,慢慢变得和他几乎一样高,而钟离山也从那个“强壮厉害的小哥哥”,变成他的大当家的。
他们曾经沿街乞讨,即便只有半块馒头,钟离山也要让给他吃,他跟着他走南闯北,跟着他落草为寇,只要是他的选择,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们原本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直到他娶妻生子,对他慢慢疏远。而如今,他居然说他恶心。
眼睛不会骗人,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在他眼中看到厌恶和恐惧。
吴青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却忽然在对面的山道上看到两个穿着红衣的人影,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那个被抱起的人放肆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荡起回音,好像将整个清平山填满,满得容不下他这样一只孤魂野鬼。
为什么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却唯独他不可以?
吴青的确是想不通,原来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幸运的人,也有不幸的人。他只是越想越觉得愤怒,越想越觉得不甘,恨不能让所有人和他一起,就在这一刻死了,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不幸与幸运的区分。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冻疮,就算赶走,也只是暂时的,它总会回来,带着丑陋和瘙痒,鼓动着埋藏在心底的疯狂念头。
或许是疯狂带给了吴青片刻的清醒,他终于认出他这是走到哪里。
只见那高耸林立的巨石林,在月光下映出惨白清冷的纹路,此处正是西麓关口——斩风关。
因为有石阵驻守,斩风关此时并没有留太多人站岗,只有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小兵,正百无聊赖地在哨塔上数星星,这一晚上他也没见到什么活人,因而一看到吴青,便分外兴奋,远远招呼了一声,从哨塔上登登登跑下来。
“原来是吴大人!今天是风将军大喜之日,怎么没去喝喜酒,反而到这里来了?”小兵似乎很健谈,因为他是后来从山下村镇里招募的兵士,因此在称呼上完全遵从了穆九的要求,已经听不出匪话。
吴青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称呼,还不待发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与那哨兵一同看去。
这夜半三更,会有谁打马而来?
小兵似乎有点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夜色中慢慢走近的人影,等到看清马上的人,却是大呼一口气。
“这个人我认识,是我们在汉中的眼线……”
然而还不等这句话说完,小兵便彻底呆住了,因为那马上之人才行到跟前,便陡然从马背上摔下来,小兵忙冲过去,却发现那人身上竟已被鲜血染红,显然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到这里。
“去,快去通知将军……汉中城破,陈冰正带领四十万大军,准备夜袭清平山!”
“什么?汉中城破?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还应该有至少三个月吗?!”那小兵吓傻了,急切想再问几句,然而那通信兵却只是呕出一口血,再也没气了。
汉中破了?
吴青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禁抬头看向汉中的方向,只见那处天光大亮,半空中有一道闪电似的光痕,由穹顶横亘地面,只是与闪电不同,那光痕是长久地挂在半空的,好像整个天空被打破,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光痕的亮光直映入吴青的眼睛,好像也让他的瞳眸深处染上妖异的光彩。
“不行,我得立刻去通知钟离将军!”小兵转身就要跑,却没有注意到,正站在他身后的吴青,手中已不知不觉多了一柄匕首,就在他转身之际,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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