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非要逼着穆□□断,因为他是阵法师,稍有不慎,便会招来仇怨。那些阵法师惧怕穆九的术法,就想借民众之口对付他,可谓高明。
陵洵心思急转,却也想不到稳妥的解决方法,于是回头看穆九。
不光是陵洵,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穆九身上,满场无声。
穆九一直沉默站在旁边,这时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陵洵非常意外。
“既然此事发生于清平山上,自然要按照清平山的规矩来。”
众阵法师面现喜色,连呼:“思辰先生高义!”
便在这时,人群中响起凄厉的啼哭,一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冲出来,扑倒在小凡子身边,她的眼睛不太好,似是看不清东西,因此无法锁定目标,只能漫无目的地破口大骂,将所有人都收了进去。
“你们这些人,或害死了我的孙女,如今又要我孙儿的命!阵法师的命就是命,我们普通人的命就不值钱吗?!”
她苍老沙哑的嗓音在激动之下被拔高,听起来显得越发歇斯底里,如砂石在耳边刮擦磨砺。接着她忽然扑倒在地上,向天大呼:“圣祖皇帝英明!杀尽天下阵法师,这才没让老百姓遭了秧!我那苦命的孙女啊,我苦命的孙儿啊——”
经她这么一闹,那原本横上天的少年也红了眼圈,其余跟上山的村民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喧哗中,竟隐隐呈现出暴动之意,想要冲破阵法师围住的壁垒,上前直接抢人。
那些阵法师也是懂得凑趣,偏偏在这时张罗着要对那小凡子行刑,离着最近的那名阵法师双指并拢,就要往那小凡子脖颈间抹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手一抽搐,烫到一般跳了开去。
一时间,哭嚎声,怒喊声,喧闹声,冲杀嘶吼声,竟戛然而止。等周遭彻底安静下来,方才那各司其职往空气里填音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安静从何而来。
穆九依然立在原处,只是手中不知何时捏了几枚石子。
先前那想要对小凡子动手的阵法师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一边胳膊,死死盯着那几枚石子,好像那是能索人命的什么绝门暗器。
领头的阵法师道:“思辰先生,你说要处死这小子,我们顺手替你处理了,岂不美哉,为何阻拦?”
穆九瞥了那阵法师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要处死他。”
“啧,难道思辰先生准备出尔反尔?不是您说的,要按照清平山的规矩来?”
“清平山的规矩,自然要问清平山,你还没有问,怎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话说得有点绕,那阵法师反应半天才明白过来,却更加糊涂:“问清平山?这怎么问?”
穆九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吴青面前,颔首行礼道:“吴二当家,清平山自开山起便有自己的规矩,穆某不敢僭越,更不敢擅论是非,只想代问,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好,不知吴二当家是否介意?”
吴青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但他对阵法师之流,总是挤不出什么好脸色,拉长着一张脸问:“不知道阁下准备如何代问?又向谁代问?”
这哑谜打了半天,可谓吊足了胃口,大家也不顾着忙活自己的那一摊事儿了,纷纷支棱起耳朵,想看看这大名鼎鼎的思辰先生会如何展露才智。
穆九道:“听说清平山有一处名闻天下的奇景,名叫神石峰,原本峰峦平缓,是一处绝佳的观景之地,怎料五十年前一次地动,山体崩裂,从此四壁如削,攀登者九死一生。请问,此峰可在?”
吴青点头:“不错,确有此峰。”
“好,既然如此,那么就请这位小兄弟攀登此峰,若是能登上峰顶,便是清平山庇佑,他暗杀黄法师之事,可一笔勾销。若是他半途陨落,也算是清平山做出决断,令他一命偿一命,谁也怨不得。不知这样裁夺,可否令诸位满意?”
陵洵不由勾起唇角,斜瞥了穆九一眼,心道怀风不愧是怀风,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别人想要拿他当挡箭牌,他倒好,直接搬来一座山挡在自己面前。
“不行!那神石峰大人爬都要掉下来的,何况是小孩子?”小凡子的奶奶当即反对,可是就连她自己也知道,对于小凡子来说,这恐怕是唯一的活路,因而这反对声也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在场的阵法师在清平山居住有了一段时间,自然见过那神石峰,心知肚明,想要活着爬上神石峰,不仅需要强悍的体力,还需要千载难逢的勇气,这两样东西小崽子一样都不占,这等于是给他判了死刑。
可是,事情总有例外。
领头的阵法师看了穆九一眼,笑道:“有思辰先生坐阵,为那小子保驾护航,别说一个小小的山峰,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又何惧?”
穆九道:“我自然不会插手。”
“好,有思辰先生这句话就好!”
于是众人向神石峰行去,陵洵和穆九缀在最后,陵洵看着前方那泾渭分明的两队人,左边的是阵法师,右边的是普通村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复杂情绪。
当年圣祖皇帝究竟为什么要剿灭阵法师?会不会是因为当年的阵法师,也和如今这些人一样,仗着强大的力量,肆无忌惮地欺凌弱小,以致生灵涂炭?
放任阵法师发展,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