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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许长安猛地自梦中惊坐过来,借着漏进来颜色惨淡的月光,他看清四周布置是熟悉的简易,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梦里那道童音太过于清晰,以至于他醒来的瞬间险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公子可是做恶梦了?”守夜的楚玉听到动静,连忙从隔壁赶了过来。
自楚玉回复人形后,大通间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卧房依旧是许长安的,隔间是楚玉在住。
许长安含糊地应了声,他接过楚玉递来的汗巾,胡乱擦了两把冷汗,便披衣起来了。
楚玉将汗巾搁进铜盆,转身倒了杯冷茶过来。他见许长安出神地望着窗外,忍不住道:“天色未亮,公子不如再睡会儿?”
“不了。”许长安道。
他心里闷着事,即使勉强睡下,也无非是和前些日子一样睁眼到天明。
楚玉把茶递给许长安,走到前边将半遮半掩的船窗推得更开些了。
咸腥的海风带着冷意扑入室内,许长安手里端只茶盏斜倚着绮窗,略有些汗湿的漆亮长发垂在胸前,将雪白里衣勾勒地越发轻薄。
月光下白得近乎剔透的手指微微揭开茶盖,许长安把茶盏送到唇边。冰冷茶水即将入唇的前一刻,他又索然地合上了茶盖。
“楚玉,”许长安稍稍转过身,露出背后挂着的满月,“你知不知道仙人球有什么厉害之处?”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超过了楚玉的认知,他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否认道:“回公子,楚玉不知。”
“罢了。”许长安将茶盏回递给楚玉,“你回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了。”
“公子——”
楚玉还要再说什么,却见许长安已经背过身去了。知道公子不愿意他再面前杵着,楚玉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听到房门合上的细微声响,许长安人前勉强维持住的镇定,像极朝阳出来之前的露珠,在日光刺透大地的转眼之间,就消散地无影无踪。
从容自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许长安脸上浓重到无法遮掩的担忧。
他伸手掐了把眉心,心里却不敢过多地思索薛云深几人的处境。他无法想象如果赶至不及,被那货马贼卖进魔物手里的薛云深几人会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指尖带来尖锐的刺痛,令许长安稍稍冷静了些。他放下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忽然回忆起那日,在黑暗之中,见薛云深做过的那个动作来。
食中二指改曲为直,以极为放松的方式并拢着,许长安想了想,抬手将手指抵上了眉心,而后微微一抽。
一阵无形的力量波动,墨紫色的花瓣尖,自许长安额间探出了痕迹。
许长安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缓缓将那片墨紫色的花瓣挟出来了。
将花瓣放入掌心,许长安翻来覆去地查看,终于确定这片被他从眉心抽出来的牡丹花瓣,不能算是真正的花瓣。
它有影而无形,严格来说,更像是一团花瓣形状的薄光。
许长安翻看了好一会儿,复重新将它挟了起来,像当初薛云深做的那般,轻巧地朝船外掷了出去。
墨紫色的花瓣逆着风,缓缓朝下坠落着。在即将碰触水面的那刻,许长安不由倏地扣住了窗框。
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水面炸开三丈高的海浪。船身一阵剧烈颠簸,守夜的士兵险些从眺望台滚下来。
“遇袭!我军遇袭!”
慌忙扶住栏杆,守夜的士兵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不出片刻,忙而不乱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水军顷刻间纷纷赶到了甲板上,按照先前演练过无数次的那般,各就各位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拉弓上弦,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就能将射程内的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守夜士兵何在?速将战况报来!”
吴将军大步走了过来,动作间带得盔甲相互碰撞,发出形势严峻的摩擦声。他路过许长安房门,看见许长安正探头探脑地往甲板张望,当即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把许长安往房门内一推,推得许长安当场一个趔趄。
“小公子关好门窗,箭矢无眼,莫要被伤到了。”
“不、吴将军……”许长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刚要解释,又被吴将军反手一推,推回了房里。紧接着“砰”的一声,许长安眼睁睁地看着门板拍在了他面前。
不仅如此,许长安甚至还听到了一道扣锁声。
吴将军不耐烦地把“成事不足”的羸弱公子关了起来,十分机智地认为自己避免了他“败事有余”。
等把船只周围所有情况勘察清楚,确定没有敌军存在时,吴将军放松下来,这才想起被锁在门内的许长安。
“遭了!”吴将军暗道不好,急忙下了甲板,奔至许长安房门前,将锁打开了。
“小公子你没事——”
看清许长安手里的东西,吴将军默默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指间挟着第二片墨紫色花瓣,许长安当着吴将军的面,再次将它轻飘飘地投了出去。
然后,传来了第二声巨响。
吴将军与许长安在船身的猛烈颠簸中,抱头鼠窜。
等颠簸停止,吴将军和许长安彼此分别从桌子底下与床底下钻出来,来了个灰头土脸的四目相对。
“小公子的能力令人刮目相看。”
许久,吴将军言不由衷地称赞道。
“过奖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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