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门前时,门外突然多出两个人影,刀鸑鷟及时闪到门的一侧,紧紧地贴着门偷听有何动静。
“你说老爷为什么要将这不相干的人养在屋子里,还专程请了大夫来诊治包扎,难不成这是老爷在外和哪个情人的私生女?”
“你小声一点,被人听见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女子尖细的嗓音刻意压得低了许多,刀鸑鷟隐约从门内看见两个婢女的身影,说话的女子将头与方才询问那女子凑的近了些。“我听说呀,这屋里的女孩似乎与什么玄天令有关……”
玄天令……刀鸑鷟脑中飞快闪过一丝往日的记忆,她记得师傅曾无意间提及过玄天令。江湖传言得玄天令者可一统天下,武林各派甚至为了此物搅得天下腥风血雨。
但她所知也仅限于此,如今思及,玄天令究竟是何东西竟能令天下人士争相搭上性命也非得不可?而方才听那婢女所言自己竟与它有关联……
怎么可能……刀鸑鷟盯着地面怔怔地站了片刻,冬日的冷意都像是不复存在了般,只剩心中更深的疑虑,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刀鸑鷟屏住呼吸,来不及走回床边,抬头之际便已与进来那人四目相对。
肤若凝脂,娥眉轻敛,秋瞳剪水,眼波荡漾,盈盈一笑恍若天光般耀眼明媚,颔首之际恰如荷塘中滴露的红莲轻曳,一丝妩媚逼上眼角,恰到好处。
明媚逼人,耀如春华。
刀鸑鷟几乎忘记了自己正在做些什么,除了无措,竟是呆呆地盯着那女子看了片刻,她的眉眼、笑容竟有几分与鸢鸢相似,都是那般光彩照人,只是看上去她的年龄似乎要比自己大上一些。
“姑娘你醒了。”那女子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瞧见刀鸑鷟有所戒备,于是柔声道“姑娘莫怕,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刀鸑鷟眉头一蹙,心中疑虑已起,还未开口询问,便见那女子朝着房间四周警惕地环视一圈,像是确认并无人不妥,这才压低声音接着说了下去。
“姑娘,你此刻身处南朝苍玄国帝都——凤华,这里是凤华刑部尚书府邸,刑部尚书是我的父亲。”她顿了顿,“此处是我居住的院落,父亲在院落外安排了侍卫把守,所以你若是想要逃出去,以你如今的一己之力来看,难于登天。”她缓缓道出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却不知对面这女孩子是否会信她所言,“所以,我愿意冒险一试放你离开此处,但是你需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一言一语,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刀鸑鷟飞快地将所有讯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南朝帝都刑部尚书府,她怎会被千里迢迢送至南朝?难道真如方才那两个婢女所言,她真的同那人人相争的玄天令有关?
而眼前这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甘愿冒此风险来帮助自己?
刀鸑鷟在疑惑中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自小随师傅四处闯荡,心性本就比普通孩子来的坚韧成熟,加之她天资聪颖,大多时候都不会自乱阵脚。
“姐姐能否告之我如今是和年月?”她鼓足勇气,仔细地盯住那女子的双眸,似是要从中找出一丝异常。
“景和十九年腊月初一。”
她屏气凝神,景和十九年或许便是南朝的年号。腊月初一!竟然已是过了十几日有余。
“被送来的只有我一人?”刀鸑鷟显然还不能完全信任眼前之人,只言片语也不提师傅,只是换着方式抛出疑问,盼她如实相告。
只见那女子摇了摇头,“除了你,并无他人。”她回答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并未言辞闪烁,刀鸑鷟索性相信她所言是真。
只是心里却暗想不妙,师傅不在此处便一定是被带至了九幽圣教!师傅有伤在身,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师傅……如此一想,她不免有些急躁起来,神色间都染上了几分焦虑。
“姐姐所说的交易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话锋一转,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可助你从这里离开。”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榻边的红木矮柜,只见她拉开一层抽屉,从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和一方手绢,“但你要带我一起离开。”她顺手将那方手绢抽了出去,只将匕首递予刀鸑鷟。
刀鸑鷟秀眉一蹙,心下疑惑不堪,“这是何意?”她将目光锁在那女子拿手绢的手上。
“你是习武之人,那匕首或是你随身之物,我看不上。”女子顿了顿,“不过这手绢不同,你将它仔细叠放揣于怀中好生保管,只看这手绢的样式与花纹并无新颖之处,那一定是有着让你珍重的回忆。我要这手绢作为凭证,你带我离开凤华,我便将手绢交还与你。”
“姐姐是一府千金,身份尊贵,为何偏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这府邸?”
“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所说的离开并不是带着丫鬟从府中走至街市上闲逛那样简单。”说及此处,那女子倏地垂眸,看不清她隐在眼中那不愿诉诸与人的情感,“我希望他永远不会找到我。”
刀鸑鷟心想这女子怕也是有这自己的难言之隐,她不愿说也没有必要强加逼迫,况且如此一桩交易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于是她在思虑片刻,便应了那女子。
女子见她神色间颇有为难,想来怕是为了那方手绢,便继续道:“你放心,离开之后,我立即归还手绢。”
“好,一言为定。”刀鸑鷟终是点头。
“一言为定。”女子虽蹙着眉,嘴角却牵出一丝微笑,像是在安抚刀鸑鷟示意她不用过于担心,“今夜子时,府上人都歇下了,是逃走的最好时机。我想你应是身怀武艺的,届时我会来引开把守的侍卫,你翻过后墙便能到达西苑,穿过西苑的长廊至最尽头,我便在那里等你。”女子一一详尽作了解释。
“我知道了。”刀鸑鷟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女子交代完这一切,似有如释重负之感,向着刀鸑鷟展开一个稍加安心的微笑,又从怀里取出一瓶上等的金疮药递给刀鸑鷟,“这瓶金疮药你收好,待我去取一身便衣来予你,如今你怕是不可再以女子身份示人。”言罢,她便要离开。
“姐姐。”刀鸑鷟紧握着手中的药瓶,在她身后出声叫住她,“姐姐,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眸,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我姓云,名若初,小字思归。”云若初,人如其名,美人如花隔云端,恍若初见。
“我叫鸑鷟,刀鸑鷟。”
“很别致,鸑鷟。”五凤之一,坚贞不屈,虽孤,不匹鹜雏。“只是你还这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