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被无尽地痛楚所折磨之时,他却也无法再陪伴于她身边,无法给她哪怕只言片语的安慰之言。或许他也同羽涅一样,已经太久不曾觉得自己竟是这般无用了。
他自嘲地牵起嘴角,推开房门走出,屋外绚烂夺目的光线让他覆手遮住双眸,恰巧此时,花容走上了小楼。
“公子。”她福了福身子,朝屋中望了一眼,“苏梨她怎么样了?”
“她暂且没有大碍。”苏辰砂一边说着,一边踏下阶梯,“花容你方才不是出府去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就在我要出府之时便看见慎王殿下抱着苏梨急匆匆地赶来,我怕公子你有事吩咐,所以也跟你来了,不过方才站在屋外没有进去。”
“那现下先去帮我再抓些药材回来。”苏辰砂走完脚下的阶梯,又道,“走吧,我去与你将方子写好。”
花容轻轻颔首,便跟在苏辰砂身后离开了苏子亭。
苏辰砂走出屋时,并未将房门完全掩合,秦羽涅坐在软榻边看着一缕阳光斜射入屋中,他便起身支起窗棂一角,想要为刀鸑鷟通风畅气,阳光便也随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面庞上。
秦羽涅哪里料到他才坐回软榻,衣袖便被刀鸑鷟拂手抓了过去,也不知她梦见什么,攥得愈发紧了。
他正疑惑间,忽然听得刀鸑鷟声音忽然拔高,喊了声:“秦羽涅你不能死!”再仔细看她,竟仍然双目紧闭,想是梦见了那晚他们在山间之事。
她昨晚唤公子时,他不曾听见,今日唤他姓名,他却听得真切,只当作她那晚遭受了惊吓,心中担忧,才会几日过去还不曾忘记。
“我没死。”秦羽涅哭笑不得,或许心头也能隐隐跃上一丝喜悦,她是关心自己的。
他伸出手,阳光镀在其上,骨节分明,浮光跃金,轻轻地贴在刀鸑鷟的青丝之上,心中一片暖软。
苏辰砂去了一个时辰才归,前段时日,为刀鸑鷟所配的草药还未曾用尽,他便先拿了与厨房煎熬,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碗汤药。
秦羽涅见他进屋,便问,“可是要还她醒来?”
苏辰砂点头,“这药需得她亲自吞服。”于是便端了药立在软榻边。
秦羽涅低声唤她,许是她睡得久了,本就有转醒之意,所以秦羽涅只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她便悠悠醒来。
只是那日光刺眼,她遮住双眸,衣袖便随之滑下,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来。
“阿梨,起来将药喝了。”苏辰砂的温润的声音传入她耳间时,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怎会转眼便回到了苏府,一度以为她还在做梦。
待她揉弄了双眼,侧头寻那声音来源,见一白衣公子,长身玉立,熟悉地药香扑鼻而来,她才惊觉自己并未在梦境之中,她是真的在苏府,而公子也是真的在她身边。
“公子?”她声音喑哑干涩,低低地唤了苏辰砂一声。
再看,秦羽涅也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她的记忆似在那一瞬犹如被截断的碎片般,无法一时平凑,所以她不大记得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羽涅不与她计较,只盼着她速速将这汤药饮下,“你昨日夜里毒性发作,我只好现将你带回凤华,让辰砂替你诊治。”
苏辰砂听他们三言两语间竟然未顾及礼节,也未用殿下、本王的字眼,心中暗想此次博义一行,他们二人应当是熟络不少。
苏辰砂见状,便将汤药递至秦羽涅手中,“喝药吧。”
秦羽涅扶着药碗,递到她唇边,她看着那棕褐色的汤药,不禁嘴角一抑,眉目间有为难之色。
苏辰砂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我带了梅子糖,你无需担心汤药味苦。”
刀鸑鷟听闻,终是朝着他展颜一笑,眼波盈盈,就着秦羽涅的手将药喝了个干净。
一饮毕,她便朝苏辰砂伸出素手,“公子,可不能赖账。”
苏辰砂被她逗笑,从手中的油纸里拿出一颗梅子糖来,“阿梨,我何时欺骗过你?”
刀鸑鷟接过后便即刻放入嘴中,酸酸甜甜地将那苦味都淡去了。
秦羽涅看她此时心情愉悦放松,不再似昨夜那般难受痛苦,心中也跟着轻松起来,他起身将药碗搁在桌上。
也不再回头去看刀鸑鷟和苏辰砂,“辰砂,我先走了,待大军抵达还需进宫一趟。”
“阿梨她......等你回来,记得来接她。”苏辰砂看着秦羽涅英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觉着那背影隐隐孤寂。
秦羽涅并未出声,点点头,便离开了。
刀鸑鷟险些忘记自己还要回穹玄山庄,此时逐渐回过神来,才想起昨夜她毒性大发,是秦羽涅带着她一路赶回凤华。
“阿梨,你休息吧,待羽涅回来,他会来接你的。”言罢,苏辰砂就要去端碗离去。
却不想,被刀鸑鷟出声叫住,“谢谢你公子。”
“你应谢的人是羽涅。”苏辰砂执起碗来,走至门前,“他昨夜心急如焚,一直守着你。”
这句话说出口,他推开门,余光瞥到刀鸑鷟坐在软榻边,心中已暗自做了什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