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睚眦欲裂,撩起袖子欲扑上前打人,邱艳早一步看穿她的想法,害怕的跳开,大喊道,“大家瞅瞅李婶现在的模样,可是怒火中烧要跟我拼命?”
众人本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此刻见李氏拧着眉,面露凶光,不是要打架是干什么?
立即,有人站出来喝止她,“李氏,你想干什么,艳丫头挖野菜素来如此,自己好吃懒做舍不得自己走还埋怨上人了?我邱家姑娘是你想打就打的?”
说话的妇人夫家也姓邱,论起来,邱艳还得叫她声堂婶,李氏夫家姓刘,是个外来户,自然比不得土生土长的邱家人,何况,事情起因大家看在眼里,大家嘴上吵吵就算了,若李氏敢动手,在场的邱家人自然是站在邱艳这边。
李氏手一紧,随即又松开,对上妇人了然的目光,面色心虚的别开了脸。
邱艳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笑得千娇百媚,冲说话的妇人道谢,“堂婶婶,幸好你们在,否则,李婶动手打了我,说不准外边还会说我忤逆长辈呢。”
李氏气噎,颤抖的双手指着邱艳,嘴唇直哆嗦,紧接着,妇人的声音响起,“她算你什么长辈?年纪大不也照样有不懂事?你姓邱,和刘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邱艳懵懵懂懂的点头,瞥了眼脸上青白交加的李氏,继续掐野菜去了。
山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湿哒哒的,李氏想捡便宜顺着邱艳走过的路走,衣衫自然不是湿得厉害,舍不得打湿衣衫又想挖野菜,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李氏更觉抬不起头来,愤愤然瞪了邱艳一眼,心气不平的下了山。
山里的凉意散去,光透过树丛,暖暖的照在头顶,周遭已有人喊着回家做饭,惊蛰刚过,还不到农忙,大家还有几日的空闲时光,邱艳跟在大家身后沿着小径慢慢回走。
“李婶心眼小,睚眦必报,今日之事怕是记恨上你了。”莲花凑到邱艳身边,小声道。
村子里几十户人家,孩子多,大家从小一块长大,李氏闺女珠花和她们差不多年纪,性子使然,几人从小玩不到一块,甚至互看生厌,这回,珠花坏了名声,莲花心里是欢喜的,“就她还癞□□想吃天鹅肉,谁家瞧得上那种德行的?昨日还和方翠嚼舌根说我们的坏话呢。”
邱艳低头,拉了拉提着腿的裤脚,水润的桃花眼往上挑了挑,“嘴长在她脸上,说什么我们也管不着,别当着面被我听见就好,否则,我可是不怕她的。”
莲花心里明白,各家有各家的糟心事,暗地你争我斗,而明面上,还是一家和睦,邱艳一日姓邱,珠花便一日不敢大张旗鼓说她坏话,邱艳豁得出去,莲花却不敢。
遐思间,邱艳走了两步,回头望着怔忪的莲花,笑着催促,“走,回了,我爹早上出门,这会儿估计回来了。”
莲花笑着追上邱艳的脚步,薄雾散开,眼前的村落愈发清晰,邱艳在一处崭新的木门前停下,出门前她落的锁此时不见了,她朝莲花挥手,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加之角落里鸡笼占了位子,愈发显得院子有些小了。
灶房门口探出个男子,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眉目温和,身材宽厚,手里那捏着一撮韭菜,好看的眉微微蹙着,落在邱艳裤脚处,更是皱紧了眉头,“天冷着,快回屋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邱老爹最是疼她,家里只有父女两人,几亩田地够吃了,奈何邱艳喜欢去山里挖野菜,累不说,山里冷,好几回皆因去山里回来发烧,管不住,邱老爹也只能由着他去了,谁让那是他闺女呢。
邱艳剁了跺脚,裤脚不滴水了,难受的脚,鞋子里进了水,走路的时候脚指不自主往前,戳得大拇指的指甲疼。
“我这就回屋换衣服,爹弄什么好吃的?”邱老爹一手养大邱艳,里里外外费了不少心,听着这话,晃了下手里的韭菜,“你不是嚷着吃韭菜吗,经过菜地割了把回来,回屋换了衣衫出来再说。”
语毕,邱老爹又进了灶房,邱艳放下肩上的背篓,就着桶里的水洗了手,撩起裤子,顺便洗了脚,这才回屋换衣衫。
再出来,好似换了模样,一身半新不旧的淡黄色衣衫,两根麻花辫子散在耳侧,巴掌大的脸,因着两腮的婴儿肥,反而不觉得瘦弱,新月眉,桃花眼,眉目清秀。
她进了灶房,熟稔的在灶台前坐下,刮韭菜的邱老爹抬了抬眸,视线落在那张像极了亡妻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
“艳儿想嫁什么样的男子?”良久,邱老爹抬眸问道。
这句话,他问过许多回了,却总记不住邱艳答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