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似乎有点听明白了。
“枪,真正的意义是射击;人使用枪,最应该掌握的是精度。”
“周,你现在的射击水平在枪战发生时,存活几率还不到50%,因为当你一对一和持枪罪犯狭路相逢、还要凭借手里的家伙去拘捕对方的时候,你不可能躲在任何掩体之下,你得拎着枪冲出去和对方互射。如此一来,对方要是比你枪法好,你只有在第一枪击中对方的时候才能活下去,而你击中对方的概率非常低;要是对方比你先开枪,你在失去掩体的时候潜意识里第一反应都不是反击,是用刚才那种仿佛被兔子咬了一口一样的表情看着对方。仿佛刚才看着我一样;即便对方比你开枪速度慢。你也有可能在‘自己的没有击中对方后、对方随时都会还击’的巨大压力下丧失先机。”
“压力不分大小。在射击的世界里,你的脑子中哪怕出现1%的困扰,那么,这个运算公式的结果都是100-1=0。考训练基地的执照也是心理压力,以你现在的状态在面对考不下执照就要脱警服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如自己写一封辞职信更洒脱一点。”
他沉默了,刚才的震惊与愤怒中挑起的眼眉慢慢落了下去,那些话钻进了心里。一层层撕开为重把一直都在试图躲藏的胆小鬼抓了出来。
契科夫把枪拿在手里,他紧紧握着:“枪,不是你的胆,周,枪不是让你在面对罪犯的时候确保你们俩的配备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你的胆是你的自信,你要自信到锁定罪犯时,倒下的一定是对方才能显示出胆量,没人不怕死。我知道你徒手干掉过杀人犯,但是你记得吗。那不是在枪战中,那是在你死我活的肉搏战里。你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也就没有了压力和担心。”
“拿枪不一样,枪,让你和匪徒之间产生了距离,你有了去思考到底是该闪躲还是该射击的时间,你甚至有看着犯人逃跑还是冲上去干掉他的抉择权,这就是压力。”
“教我开枪的家伙告诉我‘一个士兵要是带着压力上战场,绝不可能活着回来’,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上战场之前你要是没有干掉对手的绝对自信,你根本就掌控不了枪。”
“掌控飞出去的子弹比掌控抬手打出去的拳头要难一万倍,和咱们巡逻一样,我永远不知道辖区内超市里丢的三十二美元是他儿子偷的,当时我都要冲出去把整条街上的小混混全抓来一个个审问了,而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自信。”
谁也想不到契科夫的理论世界居然和本人一样简单粗暴,他心里没有善恶,也不替枪和使用者做最基本的辩解,话语当中用最简单的语言阐述出了一个战争机器对枪的全部理解,精辟之极。
“你的问题不是不会开枪,是根本就不懂枪。”
契科夫站了起来,伸手拿走了周末的枪后,将他的胳膊举到刚才持枪瞄准的位置:“别动,看着你的手。”
周末看着自己平举的双手,他发现在什么都不拿的情况下,双手居然在平举时有非常细微的浮动,紧接着契科夫将手枪顺着他双手扣在一起的缝隙中放入,那时,周末双手浮动开始出现了大幅度改变,格洛克22的重量不算子弹也只有634克而已!
那一秒,周末彻底明白了,枪口在持枪手的掌控下只要偏离一毫米都会造成让子弹飞出三十米以后出现不小的偏差……没有自信,光是这细微的误差就能把一个人害死,那个人很可能是自己。
“重头来吧,周。你的肌肉无法带给你足够的自信,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能让你成为神枪手,面临生死那一刻的自信是由足以支撑控制力的肌肉和在一次次射击训练中打出的十环积累出来的,什么样的天才都无法逃脱这个枯燥、乏味的过程。”
“放心,按照我的训练方法,我可以让你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考回训练基地的执照,半年以后,你就敢拎着枪去追悍匪,一年,当你坚持了整整一年的训练在回头看现在的自己,你就能一眼看出差距。”
周末发现契科夫和马修完全是两个极端,马修的政治生涯让他高级到了无论风浪多大都可以端坐船头去把玩权术的地步,而契科夫,却能在枪林弹雨中露出嗜血的渴望、因为他了解这个世界里的所有规则,他的对手却未必懂。
仔细回想……似乎有人教过他这些,只是当警察越久就把这些忘的越彻底,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大老爷们绝想不起来初中时学过的第一个数学公式是什么。
他记起来了,还没有来到米国时、在国内还没有成为真正的警察时,这些理论就有人在警校内告诉过他,可人性却让周末将这一切抛诸脑后。
人太聪明,聪明的一旦发现珠玉在前总会显得悲观,往往同领域内出现一个佼佼者就会令大部分人产生惰性,这种惰性叫‘努力有什么用,在努力你还能比谁谁谁强么?’。事实上很多行业中的执牛耳者都是靠着一次的优越成绩击败了大部分这种‘聪明人’,无法看到未来发展的‘聪明人’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比那个‘佼佼者’走的更远的情况下选择了另一条路,另一条路的尽头却写着失败。
这就是命运的力量,你的‘不自信’给了‘自以为是’拐带着你退出竞争的机会,在完全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什么的时候,亲手把胜利者的奖牌递给了别人,没准还奉上了一句恭维。
然而,每个人都不太清楚,其实命运,一直都掌控在你自己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