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段易的男子不知是因认出燕南风还是因被陆千芊认出,陡然清醒了两分,举止即刻收敛。
鸨娘一时间还未看懂是怎么回事,便见一席人卷着那男子匆匆走了。
回程马车中胭脂心神不宁望着窗外,苏如仕问道:“胭脂你认识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胭脂思前想后,只得一带而过:“那位段大人原本是我家府上的一个守卫,四年前离开了府门去了京城,现如今大概是混了一官半职。”
她语焉不详,苏如仕质疑,“一个小小府门守卫在宫中混上官职?这不大合理。”
“不足为奇,他本非善类。”
“你与他原本很熟识?”
她呵呵一笑,“怎么会呢?”说话间下了马车一阵小跑溜入东苑,一早闭门不见人。
数日后初春乍现,府上生长出本地野花,名猴头花,在料峭里开满了整片府地,因人工除去猴头花会扬起花粉,引得一些人头晕目眩十分不适,胭脂不得不安排人手给每个苑中送去挡花粉的纱布罩,以防花粉症蔓延。
忙碌不大半日,转身往墙上一望,却有一苑的木牌与纱布罩还悬在墙上,木牌上写着“锦华苑”,她迟疑了片刻,拉起一旁忙里偷闲的小厮,问:“为何无人给锦华苑送去?”
小厮苦笑:“姐姐你可饶命,红翎在里头可是越发刁难人了,快把自己当主子了,小的刚才过去送了回热水,差点被她揭了头盖骨。”
真是狗仗人势,越发嚣张。
她冷冷揭了木牌,取整一丈遮纱布往锦华苑去了
锦华苑原是府上百花园,苑中种的都是奇花异草,陆千芊为应景在苑东头修了一座二层小阁楼,用的是琉璃瓦与雕栏画柱,远眺似天宫。但因苑中百花引来各色蚊虫,她盛夏时节还未住满三天便匆匆搬了出去。
她让燕南风入住这里,美名曰一赏□□,实则希望他一享蚊虫。
胭脂一踏入锦华苑便遥遥看见花草之上的阁楼二楼,燕南风正坐在上面,他还未梳洗,披着起夜的绛紫色长衣,一头长发被杏花红的绸缎随意绑在身后,正垂头细细擦着手中的黑漆九节箫,身旁矮案上摆着热茶,在初春微凉日光中卷着白气。
胭脂分明轻手轻脚,身影只在枝叶中晃荡一下便引起他的注意,他用余光看过来,胭脂别过头,假意没瞧见他。
“你站住。”
胭脂又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才停下来。
“干什么来了?”
“回姑爷,一会儿外围的下人要过来修理花枝花叶,还要除掉满地的野花,二小姐怕会扬起花粉,特让奴婢送纱布过来给姑爷蒙脸。”
燕南风瞧了一眼,“看起来更像是三尺白绫,你亲自送上来给我。”
“要不小的还是放楼下吧。”
那头不高兴了,“我说了要你送上来。”
胭脂一路翻着小白眼进了小楼,攀上阁楼,跪坐在楼梯边,把纱布小心叠放下,却听他头也不回的说:“近一点,你在那么远的地方,我说话都要费劲一些。”
她又翻着白眼上前了,近了三丈,他低声说:“你要帮我再办一件事。”
她想也不想,“奴婢不做。”
“什么理由?”
胭脂沉吟半响才回道:“之前公子说会帮奴婢,但从诸事来看,并没有真的帮到奴婢。”
“哦……”他回头,侧脸轮廓上印着一线金色的光,“原来那日是我多嘴了,你不喜欢苏大人?”
“算我帮倒忙。”他笑起来,用萧尾敲击茶壶盖,竟成淮南一带的小调,“你如今填好名册却迟迟不交给我,我怎好帮忙于你?”
胭脂一愣,他怎知道?
“公子说的有理,既是公子一时帮不到奴婢,”她跪退,大声道:“那奴婢就走了。”
辗转下去,却见旁门半开,红翎拉开了门,“胭脂姐姐?”她望了一眼小二楼,“有事?”她又无意流露出一副怕被人抢了东西的旧嘴脸,胭脂一时懒得理会,扭头便出门。
正此时,迎着面从苑门外走来一人,那人意气风发,走的昂头挺胸,喊了一声:“小翎儿在这吗?”
胭脂闻声浑身一怔,垂头飞一般的奔出去,擦身而过的段易自然没细瞧她一眼。
春夜中的府邸浸在绵风斜雨中,把人浇的一脸疲态,胭脂劳累了一夜方才倒下,便听见又轻又缓的扣门声,好似一种约定俗成的暗号。
门外人迟迟不说话,门外灯笼把人影鬼魅般铺在门上,胭脂心中不安,上前将门闩紧了紧,对方闻声立即开口道:“是我段易,快起来给我开开门。”
她心头一惊,心脏噗噗乱跳,手放到门闩上,犹豫很久才缓缓取下,段易站在门前,灯影在他的脸上布满阴影,有些惊悚,胭脂硬撑着身子才没有往后退。
“这好几个年头不见,你混得越发不错了,珠圆玉润的。”他伸手摸她的脸,指尖带挑逗,滑腻腻的,她混身发抖,“你瞧,这皮囊你戴着也刚刚好。”
她闻言大骇,一把将他拽进门,将门紧紧锁上,“你不要那么大声,小心叫人听见。”
段易一身很浓的酒气,面有狂躁之色,“你看你吓得,我不过是回来瞧瞧,然后来谢你。”他轻薄一笑,弯腰又作揖,却又昂头观察她,脸与脸的距离近的有几分骇人,“其实你我之间不应当是互相感激吗?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我,若不是我也没有今天的你。”他身子往前一倾,就将胭脂措手不及的紧紧压在墙上。
胭脂淡淡看过去,“四年了,你回到青城不只是想瞧瞧这样简单。”
“你在怀疑什么?”他笑了一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对我有何好处?若让人知道了,我也是欺君大罪,我不会说出去的,美人……我才不会。”他抬手想揭开胭脂的面具,脸也约贴约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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