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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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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特别严肃的问:“尽少,你这腿不想要了?”

    段天尽坐在那,表情平静,想必他心里有数的。

    我忙担心问:“医生,尽少这腿的伤口怎么了?”

    “又感染了呀!”医生说完,马上又拿工具帮他换了药,另外开了消炎药给他吊水,今天他本来也是坐着轮椅来的,只能移动吊水了!

    医生这边一忙完,就叮嘱我说:“你们这些当家属的人要看好他,别让他再勉强站起来走路,就算用了拐杖不使力,但对伤腿也是有压迫的。”

    说完,医生又对段天尽说:“尽少,手术虽然成功,但你要是继续这样,那手术也白做了!”

    我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对,医生您说得对,尽少,你听到了没?”

    尽少看向我,我忙闭了嘴,这就叫那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医生这时皱着眉头嘀咕:“这么多天了,伤口应该过几天就能拆线了,可现在又发炎了……”

    我心里一紧,其实这些天,段天尽基本还是很注意的。昨天他虽离开过轮椅,但时间不算长,在此之前,他的腿伤似乎就愈合得很慢,会不会是因为应泓的药?

    很可能那个药也起了些作用,减缓了他腿伤愈合的速度。

    “小军?”段天尽喊了我一声,我从慌神里抽离出来。

    “怎么了?”

    “要走了!”他看我神情奇怪,关心问:“有什么心事吗?”

    我摇摇头,推着段天尽往外面走,看他的样子,似乎从没发现我给他下了药,我实在不敢去想,他清楚这些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离开医院,我们没回去,到了地方。发现是上次我来过的那个地方,旧的房子和街楼,只是这次,房檐上挂的是红灯笼。

    这是黑水堂的地方,今天大年三十,估计黑水堂也要吃个年夜饭吧。

    果然,我们到了黑水堂的总舵,那是一处修在深处的庭院,外面三排房子,不少黑水堂的帮众今天都在,他们或是围在屋檐下闲谈,或是聚在茶室玩牌赌博,少了平日在堂口上戾气,一团和气。

    我推着段天尽往里面走时,那些人也都很懂规矩的丢下手里的牌。恭敬的站起来喊:“尽少!”

    尽少点点头,到了最里面的正堂,黑水堂的几位长辈都已经到了,此刻正和猫爷在喝茶,段天尽是最后到的。

    我们人才刚进来,坐在边上的马涛就嚷着:“有的人真以为进了海商会就把自己当个角色了,连猫爷摆的连夜席也要三请四邀最后才来……”

    猫爷拨着盖碗茶,估计确实等了好久了,脸上虽没有生气,但什么也不说。

    虎哥接了话说:“尽少不是腿受伤了吗?可能行动不方便吧,今天大年,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来年才吉利!”

    马涛冷笑了一下,点头说:“行,吉利嘛,那就按规矩来,进门三拜可不能免了,不然那就是对祖师爷不敬!”

    祖师爷都给他搬出来了,这进门三拜看来是不能少了,段天尽侧头对我说:“小军,扶我起来。”

    “尽少,你的腿……”才刚从医院出来,现在还吊着水呢,再折腾一下,那腿吃得消啊?

    “扶我起来!”段天尽很执意,我看这里也没人体谅他的腿伤,就只好将他扶起来,走到供着关公的台子前,他就松开了我,靠自己的力量慢慢跪下去。对着关公相三拜又上香,完毕,我赶紧去扶他,便见他额头上全是冷汗,顿感不妙。

    那边猫爷在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通知厨房开席吧!”

    “是!”

    其他人都移位去饭厅了,我把段天尽扶到轮椅上坐下,担心问:“尽少,你能坚持吗?”

    他摆摆手,轻声答:“没事,我们也过去吧!”

    我便推着他到饭厅,一整张桌子上,坐着黑水堂的全部大佬,别人都坐在木椅上,唯独他一人坐在轮椅上,这区别看得有点揪心。

    丰盛的菜肴很快就送了上来,猫爷举杯中气十足道:“今天是此年最后一年,今日把你们叫过来吃这顿年夜饭,望来年所有人都还在!”

    说时,所有人都默契的站了起来,同时把酒杯举在手中。

    段天尽也不例外,但他的腿用力费劲,我第一时间从后面去帮扶他,他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刹那,借助我的力气站了起来。

    这杯酒喝完,猫爷第一个动筷子,其他人才跟着动筷子,吃饭的时候,猫爷不喊他们喝酒,所有人都闷头吃饭,一句话不说,桌子上只能听到筷子碰到餐具的声音,气氛诡异。

    吃得差不多,猫爷因年老力乏,便被他的姨太太扶到后面去休息了!

    猫爷这一走,桌子上的氛围瞬间就轻松了,大家开始互相敬酒,等这时许久的马涛迫不及待站起来,对段天尽说:“来啊,咱们的尽少不是都进海商会了吗,大家也祝贺一下他咯。”

    “确实应该祝贺!”其他人也倒满了酒,等着段天尽拿酒杯。

    我看他坐在那,脸色有些发白,不知是腿伤的炎症影响还是什么,久不拿酒杯。我便小声帮他解释道:“各位爷,尽少腿伤未愈,医生叮嘱说不能喝酒……”

    “他妈的,我黑水堂什么时候轮的上你说话了?”马涛抓住这一点就发飙,食指指着我的脸,刚才已喝了不少,现在酒劲儿刚上来。

    猫爷在的时候,马涛还能稍微收敛点,但现在猫爷不在这,他找事我一点都不奇怪。

    段天尽冷声提醒:“小军是跟我来的!”

    马涛气得面红耳赤质问:“我眼睛不瞎,看得见是跟着你来的,但是他算什么?赶和我顶嘴?”

    旁边的虎哥就帮着他说:“对啊天尽,你带来的这个人终究不是我们黑水堂的人,这里没他说话的份,小涛再怎么也是在堂里带了几百号兄弟的爷,被他这么个小人物顶嘴,传出去还得了?”

    段天尽知道他们这一唱一和,直接问:“那想怎么样?”

    庄爷劝和道:“今天过节,大家和气生财,就让他给小涛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马涛本是想趁机起事的,但庄爷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开口,耀武扬威的等着我过去给他道歉。

    我也不想让段天尽为难,完全没有犹豫,几步走过去,低眉顺眼道:“涛哥,对不起!”

    “小子!”马涛一脸鄙夷的道:“别以为自己能打就不知天高地厚,你要明白,你再能打,还是别人身后的一条狗,狗就得有狗的样子!”

    说完,他奸笑着对席上其他人说:“说到狗啊,我也养了一条特别听话的狗,今天刚好带到这来了,你们想不想看看?”

    虎哥好奇的问:“咋没听说你养狗呢?什么品种?”

    “这品种可是独一无二,等着啊,我叫人去牵上来!”

    马涛的人去牵狗了,我又重新回到段天尽身边,他看我眼神夹带愧疚,他应是觉得我若不跟他来这,也不必因他受马涛的气。

    没多久,牵狗的人来了,手里拉着一根手臂粗的铁链子,那链子一直从院子通往外面那个院子,并没看到狗在哪里。

    不过看铁链那头在动。是像牵着条狗的,但这画面实在太奇怪了,这是什么狗啊,怎么会用那么大又长的链子来栓狗。

    席上的其他人也很有兴趣,虎哥还站到门口往院那边望,“你这是牵的老虎吗?”

    “啥老虎啊!狗,我训练的这世上最乖的狗!”马涛得意的走过去,用力拉了拉铁链,片刻之后,有东西从院门口朝院子这边爬过来,但是那爬行的动作和速度有些奇怪,根本就不像是狗。

    “别看了!”段天尽小声对我说:“那是个人……”

    段天尽是坐着的,他刚才都没往那边看几眼,这样都能知道是人。

    等那“动物”爬近,我也看清楚了。真的是个人!

    那人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一身肮脏破烂的衣服,大冬天的,就这么四肢趴在地上,学着狗的样子,十分可怜。

    而这时的马涛突然走过去,一脚就踢在那人身手,骂道:“妈的,看到主人还不摇尾巴,反了你了!”

    那人估计被他折磨了有段时间了,被踢翻在地,听到这一声马上又爬起来,对着他扭动着屁股,学的是狗摇尾巴的动作。

    马涛这才满意了,阴坏一笑,指着他说:“来,给爷叫几声听听。”

    “汪汪汪!”那个人就学着狗叫起来,这边饭厅里的人,不但对这画面毫无不适,还觉得有趣的笑起来。

    虎哥说:“小涛,行啊你,这条狗果然与众不同!”

    “哈哈哈——”

    马涛得意忘形,牵着铁链把那个人牵到饭厅里来,命令说:“来,给咱们几位爷打个滚儿看看。”

    那人早被他折磨得言听计从,当即就在饭厅的地上滚来滚去,我不忍去看那可怜人艰难的动作,就把头埋着。

    段天尽也没看,这时,马涛却把那个人牵到段天尽身边来,不怀好意的说:“你嗅嗅这位尽少的味道,记住了这味道啊,他可是咱们黑水堂的大红人!”

    那个人趴在地上迟疑了一下,马涛用力扯了扯他的铁链,就爬到段天尽身边停下,然后趴在地上,用鼻子去嗅段天尽的皮鞋、裤脚……

    这个动作让段天尽有点不适,我看他眉头微蹙,强忍着。

    “哎哟,尽少,你看看,这条狗是多喜欢你啊!”

    那人听到他这么说,抬头了一下,正是这一抬头,让我心内巨响!

    陈铭想!他是陈铭想!就是当初在笙歌,因为马六爷死,被马涛带走从此失踪的吧台小哥!

    天啦,他竟然被马涛折磨成这个样子了,算算日子,好几个月了,这么多日夜,他在马涛手里,一定生不如死!

    马涛简直就是个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垂着的双手下意识聚拳,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可我能做什么呢?

    “乖狗,来,赏你的!”马涛拿了桌子上一个鸡腿往地上一丢,沾了灰,但陈铭想马上就扑过去,像许久都没吃过东西了似的,捡起那根鸡腿就大口吃起来。

    这一举动却又惹得马涛火冒三丈,他走过去对着陈铭想就是一顿狂踢,嘴里骂着:“你个狗东西,你是狗,狗怎么能有手?”

    原来,他是气陈铭想用手拿了鸡腿!!

    陈铭想被他打在地上打滚,他还不罢休,叫手下拿来一把砍刀,说:“既然教了那么多次学不会,直接给你砍了就行了!”

    “啊——”陈铭想吓得忙趴在地上,学着狗叫,祈求他别砍自己的手。

    马涛的坏已经渗透了每一个细胞,他哪里有一丁点怜悯之心?无论五河陈铭想如何趴在地上低头请求,他挥刀就朝陈铭想的手臂砍去。

    上次,我袖手旁观。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次,我的良心再也不允许我这样做了,所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去,一把握住马涛握着砍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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