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而起。橘红色的巨大火舌吐着浓烟,舔舐着厚重的木门,木门在火舌中发出“滋滋”痛苦的叫声。外边叛匪欢快的呐喊声,咆哮声更是尘嚣直上。
“着火啦!”“着火啦!”几个士兵喊叫着却手足无措,有几个士兵忙冲到旁边的小屋内取出水桶,提水灭火。下边的火扑灭,串到上面,上面火扑灭,又被下边点着,而且越烧越大,碳化的木头,一块块从门上掉下,外边灯光已隐隐可见。
这时,李宏又跑过来禀报:“太子殿下,这样不行,城门已经快挡不住反贼了,只有想办法把门堵上才行。”
太子听了心中一亮,点了点头,马上命士兵,拆掉玉河堤坝上的砖石用来堵门,并且,鼓励士兵说:“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勤王兵必会到了。”
太子指挥着士兵们,拆石的拆石,搬砖的搬砖,垒墙的垒墙。片刻,岌岌可危的大门就被一堵厚厚的石墙堵上。
叛军,这时又开始用木头用力撞墙,石墙在一点点的松动,一块块石头滚动坍塌下来。有的士兵迅速拿木板又牢牢地顶上去,有的士兵屏住呼吸,悄悄拉出了腰刀,刀影在残月下发出了森森逼人的寒光。
太子见深也悄悄地抽出了腰间的银剑,静静等候着最后一刻的厮杀。
这一刻,太子见深脑海中掠过的是:身处东宫的贞儿,不知现在是怎样的焦急与担忧。自己也不知以后是否还能与她相见?突兀地面临战场,—种从未有的对亲人的生死离别思念萦绕在心头。
忽然,又一声响箭带着呼啸声,冲上天际。如同鼓点般的马蹄声伴着惊天裂地的杀伐声,从宫墙外远处滚滚而来,皇宫内的人们顿时沸腾起来:
“勤王兵到了!勤王兵到了!”
刀剑的碰撞,人吼马嘶,急速地退去,远去。硝烟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凄厉的惨叫声,仍萦绕在皇城的清淡的烟雾中。
“叛匪退了!”士兵们举着刀剑欢呼着,太子见深也高高举起的银剑,与士兵一道享受着前所未有的骄傲和喜悦,与此同时,一阵疲惫也随之弥散于全身。士兵们个个颓然倒在地上,默默地看着从墨黑转向鱼肚白的天空。
“哗……,”的一声长长坍塌声传来,刚才,垒起的石墙顷刻间倒塌了,黑黑的门洞青烟缭绕,像—个魔兽的巨口,向人们敞开着。躺在地下的人们顷刻之间惊出一声冷汗,如果勤王兵晚来一会儿,这后果则不堪设想。人们互相看了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子也躺在士兵当中,静静地感受着,战后大地送给人们的一份宁静,有的士兵已打出了甜睡的鼾声。太子睜着得一双略带红丝的眼睛,借着微熹的青光,看着手中的长剑,慢慢梳理着第一次掌握自己命运而带来的纷乱的略带兴奋的思绪。
在晨曦的微光中,一道道污渍映在明黄的披风上,分外的触目惊心。
一匹红马从晨风中飞似的冲了过来,马上一个披着绿色斗篷的女子,向着士兵们高声喊叫:“太子在吗?太子可好?”
焦急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太子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地从地上跳起,迎着喊话声跑去:
“贞儿姐,贞儿姐是你吗?”太子高兴地迎了上去。
贞儿娴熟地跳下马,借着微熹的晨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太子,伸手又替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污渍。
“没事儿,一切都很好。”太子声音不由地哽咽起来,贞儿高兴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问:“可是曹吉祥父子在反叛?”太子喘了一口气说:“是曹吉祥父子。”贞儿恨恨地说:“曹吉祥这奸佞小人,狼子野心早已路人皆知,此等小人必人人得以诛之。”说完,侧耳又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杀伐声,轻轻拍了一下太子的肩膀,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大红马。
“贞儿姐,你去哪儿?”太子急急地问。
“回去再说,贞儿有事要办。”说完,一提马缰,大红马像箭一般越过倒塌的垒墙,冲入晨曦的轻雾之中。
“嗖……叭”,一声尖锐的响起,刺破了京师的寂静,把刚入睡不久的贞儿从朦胧中惊醒,不安的感觉笼上贞儿的心头。明朝京城的夜晚实施宵禁,一到黑夜降临,特别是皇城周围,早已人迹罕至,更别说是大的响动。响箭突发,必有大事。贞儿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急忙穿好戎装。
这时,东宫中的宫人也都被刺耳的声音惊醒,跑出来看个究竟。
皇城的长安门的方向,隐隐传来了喊杀之声,宫人们个个都眼露惊恐之色,望着夜色中的长安门的方向悄悄议论着。
贞儿一身戎装,腰挎宝剑,身背箭囊走出房门,这时,寒絮已站在房门前,静候着贞儿,见贞儿一身如此装扮,也明白了许多。
“贞儿姐,你这是去哪儿?刚才在外面打听了一下,是曹吉祥反叛朝廷,叛军攻打长安门不下,现在又转而攻打东安门!情况十分危急。”寒絮焦急地对贞儿说着。
贞儿拉着寒絮冰冷的手,对寒絮说:“叛军攻打长安门未果,说明朝廷已有准备。叛军拖着时间越长,越对他们不利。勤王军马上就可以到。现在的圣上也算久经沙场了,虽说有病在身,只要皇宫有准备就会万无一失。寒絮,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马上收拾—些东西,到万不得已之时,就带上玉蔓快快逃离京城,越远越好。玉蔓贞儿姐就拜托你了。”
寒絮—听,手不禁抓住贞儿手,含泪问道:“贞儿姐,你呢?”
贞儿凄凄一笑,看着咉红半个天的大火,低头看盯着闪烁寒光的精钢剑;“你不要管我,你现在快收—下,到时贞儿姐会送你们出去。”说完头也不回消逝在暗夜中。
贞儿从马廐中拉出了于大哥送给自己的大红马,七八年过去了,它虽然老了,但还是那样威风凛凛。贞儿用手捋一捋它的马鬃,又抚摸了一下它的脸颊,大红马轻轻打了一个响鼻。贞儿又给它整了一下马鞍,一侧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大红马长嘶一声似离弦之箭,冲出了宫门,转而向东安门而去。
夜半的皇宫,原本寂静而安宁,现在如同一个被捅破的大蜂窝,到处都是一片“嗡嗡”的吵叫声:
“有人谋反了,正在攻打皇城呢!”
“好像是在攻东安门吧!看!看!好像是在放火。”
“哎呀!杏花姐,我害怕……。”一个小宫女紧紧依偎在另一个略大的宫女怀中,抖抖地。
贞儿听这宫人们的吵嚷声,害怕声和咒骂声,心如火燎般,拍马便向皇城的东安门方向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