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严,所以才会有如此下场!”
“是啊,这东宫也该管管了,以抚养太子为名,行骄奢□□之实。一个个骄横跋扈,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另外一个太监也插入议论中。
“这事儿,东宫都没人知晓,皇上又是如何知晓的?”
“听说是皇上身边司礼监的曹吉祥,曹公公禀告的。再说圣上哪宫里发生什么,还能不知晓?只不过懒得管罢了,只是这次有点过分了。”
玉蔓听到此议论,如遭五雷轰顶。曹吉祥曹公公,难道是那天在御河边上………
记得两天前,见深和伍儿的事情让她无意中看到后,天微微一亮,心乱如麻,怨气冲天的玉蔓就跑到端本宫前面的御河边的园内,边想边哭。她恨伍儿的无耻,怨深儿哥无情,老天不公。急忿中她愤愤地从腰上解下伍儿送给她的桃红蝴蝶玉佩狠狠扔到水中,看着渐渐沉没的那一丝桃红,玉蔓真想自己也像玉佩一样沉入河底,远离这伤心地。
她久久徘徊在河边,恰在此时,一位胖胖的,有点突眼的和蔼可亲的老公公从旁走过,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过来劝慰自己。当时玉蔓只为发泄自己的痛苦,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老公公。在痛苦中煎熬的她只为发发心中的不平和愤怒,并没有告发之意。不知那个公公可能就是曹吉祥,更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退一步,她恨伍儿抢走她的深儿哥,却并不想置伍儿于死地呀!
该怎么办?如果那一位真是曹公公,不留意让贞儿和太子知道这事是自己说出去,那又怎么办?假如伍儿有个长短,自己又如何对得起深儿哥,对得起十几年伍儿对自己的关怀和照料。
玉蔓木呆呆地站在哪儿,惊恐,害怕,内疚,悔恨,……
受刑的贞儿慢慢回过神来,她挣扎地抬起头,她要救伍儿,一百杖连强壮的男子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赢弱的伍儿。她用眼睛扫视着人群,看到脸色苍白的呆立在那儿的玉蔓,用沙哑的嗓子向玉蔓大声喊道:
“快,快去告诉太子!快!”
听到贞儿的焦灼的喊声,玉蔓才警醒过来,现在只有太子可以救伍儿了,玉蔓赶忙不顾一切向文华殿跑去。背后隐隐听到那个宣旨太监不男不女的声音:“想找太子救你们。周娘娘早就想到你们会有这一招。哼!怕来不及了,打!给我快点打!”
“啪啪”,行刑杖与皮肉相交的声音更急,更响,似狂风暴雨倾泻在伍儿身上。当玉蔓跌跌撞撞跑到文华殿的宫门外时,只见钱能正焦急地在那儿来像热锅蚂蚁般来回不安地转着圈,还不时地伸头向里张望,嘴里嘟囔着:
“怎么还不来?怎么……”
原来刚才行刑之前,寒絮看到情况不妙,已偷偷地打发钱能去文华殿请太子。信已送进去,只是现在仍未见太子的身影。
行刑还在继续着,贞儿一面忍受杖击打在身上传来的震魂撕心疼痛,一面用鼓励和怜惜的眼光看着伍儿,希望她坚持。
伍儿仍带着微笑,那一双美丽的双眸,是那样的清澈宁静,那样的柔美动人。
贞儿的心犹如油煎般疼痛,不时用眼晴看着望着宫门,企盼那熟悉的身影快快出现。
希望和失望一次次折磨着她。深儿快来呀,快!否则,全晚了!
“伍儿,你要坚持,你不是还想回家乡孝敬爹娘吗?”
“伍儿,你不是还有兄妹望穿双眼等着你的消息吗!”
“伍儿……”
贞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出声来。伍儿的微侧着脸,凄迷的笑容一直挂在渐渐泛黄的脸上,静默中回应着贞儿:
“我会的,我一定,一定会的。”
“啪啪”无情的杖板,一下又一下更重的打在伍儿柔软的身上。
“三十!”
“四十!”
一声声的报数声,如一刀刀剜着贞儿的肉,捅着贞儿的心。贞儿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次次爬向伍儿,又一次次地被拖开。贞儿挺直身子想挣扎站起来的刹那,双臂猛然地被二个行刑太监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贞儿无奈哭喊着哀求着,头撞击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啦!”
“五十!”
……
“不要打,要打就打我吧,我才是罪魁祸首!”
嗓子嘶哑了,头几乎磕出了血,无情的杖击声,冰冷的报数声,乃在萧沉的气氛里进行。
“七十!”
一股鲜血从伍儿略显灰白的樱唇里喷射而出,飞溅在庭院中洁净的灰色的青砖之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朵朵鲜艳,滴滴妖冶。贞儿猛地挣扎跃起,挣脱了阻挡的太监,扑在伍儿鲜血淋淋的躯体上,高声喊着:
“来,来打我,你们来打我呀!你们这不是惩罚,是来要人命的!”
两个行刑的太监,无奈的对视了一眼。杖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伍儿轻轻动了一下,缓缓地说:“不用了,贞,贞儿……”鲜血又一次从伍儿嘴里冒出,顺着白玉般的下颌,汩汩而下,洇透胸前洁白的纱衣。
贞儿手忙脚乱,把伍儿扶进自己的怀中,用宽大的衣袖擦着伍儿嘴里不住冒出的鲜血,一边安慰着伍儿:“伍儿坚持一下,贞儿这就给你叫太医。”扭过头对着人群大声叫着:“快,快。快去,找太子,叫太医,救命呀!”几个东宫小太监答应着跑了出去。
伍儿凄凄地一笑:“贞,贞儿姐……伍儿,不,不想死。伍,伍儿……还想回……。”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又奔涌而出,洇在贞儿清淡的绿裙上,红绿相交,淋漓,刺目。
伍儿脸上一点点苍白,凄美的笑容,一点点流逝,如淹于夜色中的最后一抹晚霞。宁静,柔美的眼睛一点点黯淡,最后不甘地盯着空洞的白虚的天空,一滴清泪,从那双依旧美丽的丹凤眼中坠落。有风轻轻吹过,天地之间湮灭了一缕冤魂。
遥遥坠落的泪珠,晶莹四射,在五彩光晕下熠熠发光,折射着红墙黄瓦下各式各样的人们,凄迷飘零而又被扭曲的命运。
贞儿看着伍儿柔软的躯体,慢慢瘫在地上,心,破碎了。
“伍儿。你还好吗?”
“伍儿!伍儿!”
“伍儿姐!伍儿姐!”玉蔓也哭着扑了进来,跪在伍儿的身旁,东宫的庭院中霎时宫人跪倒一片。
微风中静静躺在贞儿怀里的伍儿,如同一支萎靡于世的白莲,花瓣凋零于秋水之间,随波而去。
贞儿不相信,不相信与自己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好姐妹就这样去了。贞儿把那张好像倘在睡梦中的秀美的脸,捧在手中,撕下一块裙裾,轻轻擦拭着她那苍白而憔悴的脸上的斑斑血迹。那对绒长的睫毛,犹如坠落于地再也不能展示是高飞双蝶。
贞儿伸出苍白的手,握住伍儿冰冷略显粗糙得手拢在胸前,脸轻轻靠在伍儿飘泻乌发上,
对着已去的伍儿的魂灵,对这一片苍茫的皇天后土,大声喊着:
“苍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伍儿真是冤枉的!”
“苍天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这可怜的伍儿吧,她,她去了!”
“伍儿………”
嘶哑的凄厉的嗓音在寂静的庭院中,一遍遍地回荡。
伍儿的香魂,化为一只清丽素雅的白蝶,在华丽的宫殿上旋绕,飞翔,撩起阴风阵阵,伍儿的冤屈,伍儿的不甘,伍儿的不服,要向人间倾诉:
伍儿,虽然无法预料下辈子的事,但伍儿宁愿投身柴门之家,也不愿再踏入披着锦绣华彩实为魔窟鬼域的宫阙,宁愿终生辛苦劳作,流落街头度过一世,也不愿再在锦衣玉食的人吃人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度过一时。如果可能这就是伍儿留给皇家主人的一句话。
在熟悉的身影匆匆出现在宫门的一瞬间,贞儿喉头一动,压抑多时的一股腥甜喷射而出,在一片呵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中,慢慢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