钵。这一年越发纨绔,从以前的偶尔留宿花柳变得更加离谱,听说在铜钱胡同养了个外室,还是个什么名角。
因为梁翎儿是女儿身,梁泰也不好和她多说这个,只是将话题转移到梁家老太太身上。梁家老太太今年将梁家三爷梁白接到身边教养。还别说,多了这么个咿呀学语的小家伙。梁家老太太的性格倒是温和了许多,比起以前的严肃古板,对这些孙子孙女们多了笑脸。
提到梁家老太太,梁翎儿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梁翎儿记忆中的老太太是个整洁严肃的妇人,她不苟言笑,每日都在佛堂消磨时间,面对梁翎儿的嬉笑胡闹她永远是冰冷的脸色。但是不得不说,也就是全得她的严苛,梁翎儿才有名满京城的良好礼仪,跻身京城名媛的行列。
梁翎儿以前不懂,总是恨梁家老太太的冷漠。如今在汤府生死一遭,才明白过来,当年在家里,梁家老太太将她护得多么周全,让她活得多么天真。梁家老太太是爱护她的,只是没有表达,梁翎儿又不够聪明,没有领会。
梁家老太太因为吃斋念佛,所以独自住在比较僻静的安乐堂。梁翎儿在这里住了十来年,以前总觉得这里孤寂,现在看起来,一草一木却十分亲切。俗话说近乡情更怯,走到安乐堂门外,梁翎儿反倒不敢进门了。
梁泰见她犹豫,也不好催促,就跟她站在院门外。两人连带着丫鬟小厮杵着呢,却见一个小胖墩从院门里迈出来。来人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穿着百子福绣肚兜,脚上穿着同样花色的小布鞋,此刻蹒跚地跑得满头大汗。
梁泰先喊了一声三弟,便过去扶他:“你这是去哪里呀?”梁白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天真的笑容,他说话还不利索,只是嘟嚷着:“姐...姐...”一直往外扒门。梁白的身后跟着个穿青旅色褂子的妇人。梁翎儿认出她是老太太身前得力的清荷姑姑。
清荷跟着梁白出门便看见了梁翎儿,她脸上露出喜色,连忙拉着梁白过来给梁翎儿行礼:“三爷,快,来给你大姐行礼。”梁白还是幼童,并不十分了解大人间的礼仪,只是跟着清荷似模似样的弯腰鞠躬。梁翎儿去拉他,他便拉住梁翎儿的衣襟要抱。
梁白的模样和梁家人不太一样,梁家人的长相是瘦脸长眼。梁白是个圆圆的脸蛋儿,眼睛也是个圆溜溜的,整个人像个小汤圆,十分的惹人喜欢。梁翎儿看着他的笑脸从心底渗出怜爱来,便抱着他进了安乐堂。
梁家老太太大约五十来岁,今日穿了一身酱色的衣衫,头上戴黑绸碧玉装饰的抹额,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她这个样子与梁翎儿记忆中一模一样,梁翎儿难免有些唏嘘。进了门,难免眼眶一红,叫了一声祖母。
“哎。”梁家老太太还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回来了好,坐吧。”梁白这个时候已经从梁翎儿的身上溜了下来,颠颠的又跑到梁家老太太的身边,去扯他的裙角。梁家老太太看了看他的包子脸,被他扯得没办法,只得将他抱到膝盖上坐着。看着这幅景象,梁翎儿有些羡慕,可惜她当年到安乐堂时已经懂事,再不能这样撒娇天真。
“前些时候听说你病重,如今可好些了?”梁家老太太问道。“已经没有大碍了。”梁翎儿已经控制住伤感情绪,回道:“祖母挂心了。”两人都不是什么善于表达的人,这样一问一答,倒好像没话了。还是清荷在旁边道:“大姑娘出嫁一年,老夫人可是时时挂念着呢。前些日子听说大姑娘病重,老夫人也跟着病了一场,这些日子才渐好。”梁翎儿仔细一瞧,果然见梁家老太太消瘦了不少。她刚刚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教,三两步拜倒在梁家老太太的身边小声啜泣。梁家老太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梁翎儿这一哭,好似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宣泄出来似的。两祖孙有点冰释前嫌的感觉。等到梁翎儿止住了哭声。在梁家老太太的示意下,清河将梁白抱了出去。香琴、环儿也乖觉的出门去伺候。梁泰一看这架势,自然很有眼力见的告辞了。
房间里没了人,梁翎儿这才顺势跪好:“祖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