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余子式伸手将碗筷放下了,对华庭的到来有些微微奇怪。
“先生。”华庭越过空荡的屋子,直接走到余子式面前行了一礼,声音清亮。
她话一出口,原本神色平静的胡亥眼中波澜骤起,盯着华庭的视线一瞬间锐利了起来。随即他看见华庭转头朝自己微微颔首,“王兄,听说你受伤了?”
胡亥望着她,没说话。
华庭一眼就扫见了胡亥手上的伤,眯了下眼,她走到胡亥床边坐下,盯了一会儿后扭头看向余子式,“先生。”
“公主殿下,出去说吧。”余子式忽然开口道,他望了眼胡亥,“好好休息,再躺会儿吧。”
“嗯。”胡亥点点头。
余子式重新端起碗筷走出了宫室,华庭看着他的背影,眼见着余子式走了出去,她扭头看向胡亥,低声道:“王兄,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无碍。”胡亥淡淡道,“先生在等你,出去吧,别让先生等着。”
华庭望着一脸平和的胡亥,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胡亥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心中波澜不惊。的确还是个孩子,连厌恶与不屑的情绪都掩藏不住,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掩饰。
良久,华庭伸手轻轻抚上胡亥的肩,客气道:“王兄,那你好好养伤。”
“嗯。”胡亥点头,目送着华庭离开。
华庭拂袖站起来,对着胡亥还勉强笑了笑,甫一转身就忍不住皱眉,她狠狠拿袖子擦着掌心,动作幅度不大,一脸的不耐烦。眼见着快走出宫室,她深吸了口气换了副笑脸,步出了大门朝着余子式走过去,“先生。”她回头看了眼跟着的宫人,“全都下去。”
余子式回头看向华庭,华庭微微低头提起裙子走过来。直到华庭走到他面前,他才终于微微皱着眉,不解地问了一句,“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华庭一怔,随即道:“我,我没想要做什么啊。先生你说什么呢?”
余子式静静望着华庭,许久他才轻轻道:“殿下,我今日想同你说两句小公子的事儿。小公子殿下长这么大,一直都没什么喜欢的东西,这些年,整个秦王宫中他没有一个朋友,连亲近些的宫女侍卫都不曾有。我不知道殿下你与其他的公子公主是如何看小公子的,他的确是有些不善言辞,出身在你们眼里兴许是卑微,对着外人脾性也有些喜怒无常,他从来就不是个讨喜的少年,是吧?”
“先生……”
“殿下,秦宫里林林总总一共三十多位公子公主,小公子是个很奇怪的人是吧?他好像永远也不会与你们亲近,永远一个人待着,沉默寡言。”余子式回头望了眼胡亥宫室的方向,随即回头望向华庭,“殿下,我没有兄弟姊妹,这么些年一直是一个人,我不知道有兄弟姊妹是何种感觉,甚至已经忘了有亲人是何种滋味,我这辈子也只能活成这样了,可你与小公子不一样。”余子式一字一句轻声道:“殿下,你与小公子是同宗血亲,你们是兄妹,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华庭抿着唇没有说话,在余子式的注视下,她别开眼望了一眼其他地方。
“我若是有个妹妹,我会待她极好,陪她识字读书,陪她走南逛北,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最后亲手将她交到一个君子手上。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余子式望着华庭那张与胡亥两三分相似的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殿下,小公子是你的兄长,他与你一样,这十多年的日子一直都过得很孤单。”
华庭猛地抬头看向余子式,那样子像是有些被激怒了,整个人都是压着怒气在说话,“我和他不一样,而且我大秦公主华庭,永远只有一个兄长。”
说完这一句,她猛地挥开余子式的手,本想甩手离开,却硬是没能挪的动步子,整个人不知气得还是恼羞成怒在轻轻颤抖。她仰头看着余子式,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委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半天憋出一句,“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话,低头又去扯胡亥的袖子。
余子式轻轻叹了口气,半晌轻声道:“殿下,对小公子稍微好一些吧。”
华庭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又咬着唇没有说话,她抬头望着余子式,似乎有些不平,却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下头,那模样不情不愿,但是余子式知道,大秦公主华庭,一诺千金。
余子式敛袖低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