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猜出一二,至于那些恩怨纠葛,就无从得知了。她见姚静视李纨为陌路人,想起李纨前世里的悲惨遭遇,也忍不住唏嘘。
前世里姚静并没有出现在宝钗面前。一直等到李纨的两个妹妹李玟李琦进京的时候,宝钗才依稀听到那么一句两句风声,说是大奶奶听说自己从前的相好早在十年前就投湖自尽了,因此好一阵悲戚,还因此受了风寒,落了病根。等到李纨的儿子贾兰金榜得中进士之时,李纨其实已经是病入膏肓,得了凤冠霞帔没几日,就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如今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姚静竟然健在,况且又与孙嬷嬷结成金兰姐妹,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想来李纨不至于像前世那样自责。只是这样一来,三人之间的关系反倒复杂纠结起来,令宝钗心中有些担心。
只是姚静却不能理解宝钗的担心。她是自十年前身体的原主于莫愁湖落水之时,借尸还魂来到这个世界的。对她而言,李纨就是一个淡到不能再淡的背景人物。她不是当年李纨身边那个玲珑剔透、却私心爱慕自家小姐的侍女,也不是那个为李纨受到李家迁怒吃了数不尽的苦、最后投水而亡的冤魂,所以对李纨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有多恨。她只是真的不想搭理李纨这种人而已。
“要你管?”姚静瞪眼说道,接着开始质疑宝钗,“你大动干戈劳动我与孙姐姐前来,难道只是为了见这些不知所谓的人?”
宝钗摇头。李纨之事,只是恰逢其会而已。眼下宝钗只觉得困境重重,前路艰难,况且除自己外,黛玉、香菱、雪雁、紫鹃、袭人、芳官……前世中那么多的大观园姐妹命运堪怜,尚需拯救,岂有闲暇之心专程为李纨缅怀往事,伤春悲秋?宝钗是一个相当务实的人,她觉得,比起挽回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还是尽快为大观园诸芳寻找一个退路更重要。
“女儿谷之事,我愿助你。但其中待商榷之事颇多,尚需一一推敲斟酌,方成定例。头一件事,女儿谷只可为女儿避难之所,理当不禁诸女婚嫁。”宝钗道。
“不禁婚嫁?”姚静立即怒了,“薛宝钗,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男人哪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谷中的女儿家都想着嫁人,随意进进出出,我们这女儿谷岂不是一场笑话了?”她和孙穆两人皆厌恶男子,自以为看尽世间男子丑恶百态,因此对于不禁诸女婚嫁这条,有着本能的反感。
姚静的反应却也在宝钗意料之中。她叹了口气说道:“世间男子如何,总要见识过世间各色男子方可评判。若一味说世间男子皆是值得托付终身之辈,自然武断,可若一味说世间男子皆不可取,未免也失之偏颇。纵我肯信,女儿谷之中的那些女儿是否深信呢?若她们果真有幸,遇到值得托付的郎君,难道我们竟也要棒打鸳鸯不成?”
“值得托付?”姚静很不屑,她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金玉之说来,“恐怕是你自己想嫁人了吧?如今你既然已经落选,自然退而求其次想着怎么当宝二奶奶了。我倒是诚心劝你一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哪怕费尽心机抢到了,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
她这番话说得宝钗又羞又气。时下闺阁女子不好直言自己的婚嫁大事,否则就被视为有损闺仪。而姚静这么直白说她想当宝二奶奶,更是犯了此中大忌。
宝钗本不是个好惹的,原本稍一定神就打算想个法子回击过去,但想起姚静说话做事每每出人意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才能令姚静有切肤的体会,感同身受,又想到凡事以和为贵,前世里连自己嫡亲的哥哥薛蟠都说过类似的话,又怎能怨得了别人?
宝钗于是先不跟姚静争执,一咬牙说道:“这个你放心,我断无这种心思。”
姚静自是不信,追问道:“你既然已经落选,又打算嫁哪个?倘若真不是想当宝二奶奶,何必阖家人赖在贾家不走?”
宝钗面上更红。薛家人寄住贾家,原非宝钗所愿。只是一来薛姨妈暮年的寡妇,想跟姐妹住的近些,聊以慰藉,派遣寂寞;二来薛蟠素喜贾家子弟的纨绔习气,正觉如鱼得水,怎忍心就此远离?又有贾家人自贾母而下,各种或真或假的挽留,前世里薛家才一直寄住贾家。
这些个中缘由,宝钗自然不方便讲与姚静这等外人听。更何况宝钗也知道姚静对自己有成见,说了也未必肯信。宝钗当下就不提这事,只忍住气说:“我既已落选,自会考虑将诸事安顿妥贴。不管我嫁哪个,反正不嫁这贾府里的人,你放心。女儿谷之事,既然你有异议,我们尚可从长计议。如今我还要问你一句,师父和香菱皆说你医术通神,此话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