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里闲得住,一转眼看到自家夫人尤氏的两个妹妹尤二姐跟尤三姐都来送殡,和尤老娘一道住在铁槛寺侧院中,两个姑娘都如娇花嫩柳一般,心中痒痒得厉害。
偏生那尤老娘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见贾家如此做派,心中只暗恨尤氏不是她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人偏偏嫁不到这等人家来。她心中既存了这样的念头,带着尤二姐、尤三姐跟贾珍应答时,就格外殷勤。
一时尤老娘遣了尤二姐往贾珍房里送东西,又是汤水又是面的。贾珍免不了趁机撩拨,只说些好话来哄尤二姐,不过是什么休了尤氏就娶二姐,诸如此类。那二姐原本是和一户姓张的人家订过亲的,听闻张家败落了,未来夫婿又吃喝嫖赌不学好,自然不愿意就这么嫁了过去,因此心里也有一段心事。如今被贾珍这个情场老手挑拨,难免就动了心,口中只说:“莫要休我姐姐。”贾珍笑着说:“如今是你姐姐不好,不过来服侍,少不得你这个做妹妹的赔礼了。”一个有心撩拨,一个半推半就,两人就在这铁槛寺中颠鸾倒凤,做成了一对夫妻。
铁槛寺中春光无限好,距离铁槛寺不远的水月庵自然也不甘落后。王熙凤嫌铁槛寺中人口嘈杂,就携了宝玉在水月庵中暂住,等着做安灵道场。宝玉和秦钟十分要好,故也硬拉了他来住。论理秦钟是秦氏的弟弟,秦氏丧中,秦钟自该悲戚安灵,但小孩子家家从小娇生惯养,又不曾真个把他这便宜姐姐放在心上,哪里肯做这些面子里子?可巧水月庵有个小尼姑名叫智能儿,生得容貌妍媚,因常在贾府走动,就和秦钟看对了眼。两个人得了这么个机会,哪里顾得上许多,就在这秦氏丧中、水月庵里*起来,两个如胶似漆,多少幽期密约,自不必说。
几日后,跟着做安灵道场的诸人皆前后返城,宝钗却寻了个空子,随意指了个借口,一大早带着茜雪莺儿诸人来到城外。薛姨妈因宝钗一向稳重知礼,再加上宝钗亦常往铺子里探视生意,就未加理会,只当她又为生意的事出去了。
陈义带着几个心腹家丁在前头开路,一行人至刘姥姥家前叩门,刘姥姥恰好在家,闻讯又惊又喜,忙迎接出来。宝钗这才下了车,抬头看那青色砖瓦砌就的院墙,笑着说:“倒是有几分气象了。”
刘姥姥连声说“托福”,引着宝钗进了大门,迎面好大一个院子,种着枣树和杏树,几个村妇装束的女子正在院子里浆洗棉衣。
刘姥姥笑着说:“这都是姚先生的主意,说买丫鬟婆子不是一时能得的,先从村子里请几个帮工应急。”见宝钗脸上有疑惑之色,忙道:“这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姑娘放心,我在这里看着呢,从不叫她们往后头去的。”
宝钗笑道:“这倒没什么。只是总听你说这姚先生,却不知道姚先生是何方人氏。”
刘姥姥显然已是对这姚先生颇为信服,闻言忙道:“听说祖上是松江府人氏呢,因此于这织造上头的事是极通的,不过说打小就在金陵住。”
宝钗点头道:“自前朝黄婆婆从崖州返乡,松江府遂衣披天下。既然他是松江府人氏,又肯给你出主意,想来于这织造上头是通的。说起来我们薛家也是从织造上起家的,可惜他是外头的先生,不然倒要请教请教。”
刘姥姥低头想了一想,笑道:“这却也不难。家里头有现成的屏风,姑娘就在屏风后头说话,也就不打紧了。”一面说着,一面往东厢房里看了看,道:“姚先生往常就在这屋里读书写字,不常出门的,今个却是不巧了。”
刘姥姥的女儿王刘氏就跟在刘姥姥身后,一直畏畏缩缩不敢说话,此时方小声说了一句:“姚先生今个儿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众人正说话间,香菱已是得了消息,欢欢喜喜来见宝钗了,恰好听见这话,忙说道:“姚先生是去探望旧友了,怕是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呢。”
宝钗心里面打了一个突,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却是来的不巧了。”说话间,一行人早进了正屋,分宾主坐定,刘姥姥就要去叫狗儿,王刘氏却摇头道:“去孙寡妇家里头了。”面色有几分凄然,一招手,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从屋后头钻出来,怯生生走到王刘氏身后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