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呀

……就怕这小祖宗发现了他们刚刚讨论的事情。

    自己女儿和养女不对付，这事夫妻两都是心知肚明，要说谁对谁错，两人心里未必不清楚……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啊，哪有因为别人的孩子委屈自己孩子的道理了呢。

    而且就算他们刚开始领养小白的时候没有想过，但天长日久，自己婆婆/妈妈和最疼爱的女儿日日念叨着，他们心里也有几分觉得不满：把小白从人贩子手上带回来，供她吃供她穿，还供她读书……他们夫妻两对杜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这孩子，小时候看着还乖巧可爱，大了以后却越来越不懂事。

    时不时就要惹妹妹哭一场。

    小瑜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因为杜妈妈是高龄产妇，生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一只猫儿大，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女儿，杜白也忍心欺负……真的和小瑜说的，是个养不熟的性子。

    算了算了……在杜瑜大闹一场之后，果然，杜家父母再也没有提过要给杜白钱的事情。

    直到他们死……那时候杜瑜已经大四，实习了几个地方，却受了一肚子气，发脾气不肯再出门找工作。

    杜爸杜妈说是有个老朋友开公司，可以给她找个轻松体面的工作，特地去拜访人家，结果回来路上被个酒驾司机给撞了……送到医院后，是杜白给签的字。

    也不知道那讨厌鬼躲在暗地里关注她爸妈多久，一出事，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还没接到医院电话，那讨厌鬼已经一脸鬼样的惨白冲到了医院。

    然后就是病床前答应了爸妈要照顾她，要让杜家的这份血脉好好地传承下去，要让她杜瑜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爸妈去世，杜瑜当然伤心。

    但伤心之余，也有些不满……想起住在医院最后那三天，她妈流着眼泪和杜白说对不起，和她请求的画面，她就觉得喉头梗了一块铁。

    明明错的不是他们，明明欠债的也不是他们……就因为这讨厌鬼可怜兮兮，他们就理所应当要照顾她，要呵护她，要把她有的东西让给她啦？

    呸！

    爸爸妈妈她不分，爸爸妈妈的东西她也不分，反正死前爸爸妈妈和那讨厌鬼说了，她这个妹妹从小娇气，又没有工作，只能让他们多照顾一点，那讨厌鬼不是说她理解，她会帮爸爸妈妈继续照顾么……那就让她还一辈子！

    杜爸杜妈去世之后，杜瑜很是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连爸爸妈妈的后事也没顾得上。

    她总觉得爸爸妈妈还在，她只要再屋里喊一声，妈妈就会擦着手走进来，笑吟吟地说小宝贝怎么啦，想要吃什么呀？

    她皱一皱眉头，爸爸就会挽袖子，说哪个混蛋敢欺负我的宝贝闺女，爸爸去揍他。

    她奶奶也还在，会抱着养了好久好久，天天和它说话的大花猫，到马路上拦路人，想要换成自己孙女喜欢的洋娃娃。

    没有那个讨厌鬼，没有那些长舌妇的叽叽喳喳，所有人都那么地爱她，只爱她一个人……她一辈子都是讨厌鬼眼里最羡慕的小公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个月从讨厌鬼卡上转钱给她……每次看到讨厌鬼看过来的平淡得像看垃圾的眼神，杜瑜就想扑过去抓花她的脸。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是杜白的债主，她是在还债……凭什么一副居高临下、施舍的样子。

    真的是太碍眼了。

    她应该满怀愧疚、不安地向她们还债……

    就在她积聚着满腔的怒火和怨恨，想着总有一天，要把这讨厌鬼冷静淡漠的脸撕烂，让她把那层高贵的人皮给脱掉的时候，末世来了。

    那天，整座城市都疯了。

    杜瑜躲在她们旧城区的老房子里，听着外头接连不断的尖叫和咀嚼血肉的声音，躲在床底下，抱着她奶奶小时候给她的那个漂亮的洋娃娃——当然不是从杜白手上拿回来的那个，是她奶奶用大猫换给她的娃娃——泪流满面，浑身发抖，却连一声都不敢哭出来。

    之后的大半个月，她靠着之前宅在家里囤的零食和饮料撑了过去。

    可食物越来越少，饮料越喝越渴……就在她弹尽粮绝，眼看就要饿死在家的时候，杜白出现了。

    一身腥臭*的味道，整个人脏的看不出性别，砸开房门，在她惊恐的尖叫中把她带出了那间因为没有水，而充满了人体排泄气味的老屋子。

    那是她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以来，唯一一次觉得讨厌鬼不那么讨厌的时候。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只是错觉。

    讨厌有时候，只缺一个时机，就可以转换成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