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失了一年的女孩儿

    在生日考验的前一天，第一次有这样的夜晚。几十个孩子聚在埃尔法老师住所旁的小屋外，一边嘻嘻哈哈的谈天说地着，一边等待着屋子里的多莉丝和琳。多莉丝和琳正在小屋里摆弄着制作衣服的机器。

    “可以了。”琳从小屋里探出头来。

    “哇哦！”“哈哈！”“……”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纷纷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和手里的衣服一起交给到琳的手里。大铁棚里的孩子并不明白什么是羞耻心，埃尔法老师也没有教过他们，对孩子们来说，还没有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这样的概念。在孩子们眼里，男孩儿和女孩儿除了长得有些区别，其他没什么分别的。如果硬要说区别，男孩子的体格往往更好一些，训练课名列前茅的多半是男孩子，这让身为男孩子的普遍比较自豪。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金发多莉丝。

    艾尔也从树林中走出，远远望着那一大群欢快的孩子。他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了某种距离，他以前从没感觉到过这种距离感，而这时却分外清晰。四下环望去，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艾尔视线里，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黄皮肤女孩儿，正一个人穿着件淡蓝色的衣服坐在树林边缘。不是别人，正是李雨嘉。

    “不去做新衣服么？”艾尔走到雨嘉身后，轻声问道。

    雨嘉回过头看了艾尔一眼，随即转回头，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

    “我这件衣服不太一样，不需要换的。”雨嘉轻声道。

    艾尔知道，那是埃尔法老师单独为雨嘉做的一件衣服。就在四年前，雨嘉的哭泣会引起小雨之后，埃尔法老师就给雨嘉做了这件淡蓝色的衣服。这是一件特别好的衣服，衣服上绘着类似水波纹的图案。无论是衣服的质地还是外貌，这件淡蓝色的衣服都比其他人的衣服要华丽漂亮得多。不仅如此，这件衣服还不怕水，无论雨怎么淋都不会湿。多莉丝曾经故意找茬，去撕雨嘉的这件衣服，但废了很大劲儿都没把这衣服弄坏半分。

    艾尔知道，对雨嘉来说，得到这件衣服是这些年最开心的回忆。可是如今，送给她这件衣服的埃尔法老师却……

    沉默了片刻，雨嘉轻轻转过头，问向艾尔：

    “埃尔法老师……他死了对么？”

    艾尔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点点头。

    “嗯……是我害的。”艾尔低声道。

    雨嘉没有说话，但艾尔能感觉到，雨嘉正在用一种满是怨和不解的眼神盯着他。艾尔不敢转过去面对着雨嘉的眼睛。他感觉那眼神像是黑光刀一般，能刺穿他的心口。

    天上开始落下几滴零散的雨点，但并没有形成小雨落下。艾尔知道，那是雨嘉在强忍着眼泪。艾尔隐隐感到，这个柔弱的小女孩儿正独自承受着不该她承受的东西。

    在那一瞬间，一种奇怪的冲动涌上艾尔心头。这种感觉在艾尔上一次看见雨嘉时也曾有过，只是这一次要更加强烈。艾尔鬼使神差地走到雨嘉面前，弯下腰，将雨嘉整个人抱在了怀里，让雨嘉的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艾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似乎完全是种下意识的冲动，好像有一种本能在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零散的雨点顿时变成了瓢泼大雨。雨云的面积比平日大了一倍，倾泻的大雨把树林、宿舍楼还有埃尔法老师的住所整个覆盖了起来。站在外面等着新衣服的孩子们都被莫名其妙的淋了个通透，不过他们并不太在乎了，因为新衣服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然而外面的人没说什么，小房子里听到雨声的多莉丝却很是来气，她最见不得李雨嘉这丧气的哭泣。反正现在也不再怕衣服被淋湿了，多莉丝绕过门口的琳，冲出小房子冲着雨嘉和艾尔的方向走来。

    很快，多莉丝就冲到了雨嘉身前不远处。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烦不烦！”多莉丝带着一脸厌恶的表情，尖声冲雨嘉大吼到。

    “你给我适可而止！”艾尔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将李雨嘉挡在身后，对多莉丝针锋相对道。

    就在这时，雨嘉从艾尔背后发出了一个低低而纤长的声音，那声音一如雨嘉一贯的纤柔，但却字字有力：

    “是-你-杀-了-埃-尔-法-老-师-么？”那声音虽然轻弱，但却充满了质问的语气。

    多莉丝被问得一愣，她第一次被雨嘉这样的弱女孩儿给质问了，她没想到李雨嘉居然也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谁知，见多莉丝没说话，雨嘉又用同样的声音问了一遍：

    “是-你-杀-了-埃-尔-法-老-师-么？”那声音字字沉重，好像不容任何人反驳一般，听得艾尔心头都禁不住一颤。

    但多莉丝可不甘被一个小小的李雨嘉给唬到，她随即昂高了头，用下巴尖对着李雨嘉尖声道：“是又怎么样？那老家伙早就该死了！”

    谁也没有想到，当多莉丝的这句话话音刚落，一件艾尔甚至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情景发生了，那情景完全超出了所有人能理解的范围。

    只见伴着多莉丝的话音落下，天空中的雨云突然猛发出一声响雷。随即一个树干般粗细的大水柱从天而降，直直地冲着多莉丝站着的位置砸去。

    多莉丝大吃一惊，但是她矫健的身手让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她用最快的速度腾身向后跳去，一下蹦出了有两米远，这才躲过了这个大水柱的正面砸击，但她还是被水柱落地的冲击力掀倒在地。

    艾尔猛地蹲下身子，用双手抓紧地上的草，这才没被水柱落下时溅射的冲击力冲倒。但他完全被惊到了，他无法理解这个水柱是如何出现的。就好像天上突然漏了个洞，有人把一大桶水从云彩里倒下来似的。艾尔的直觉告诉艾尔，这水柱的出现和李雨嘉有着极大的联系。

    待水柱完全落下，地上的景象把多莉丝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多莉丝原来站着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半径一米多、深几十厘米的坑。很明显这个坑就是被刚刚的水柱砸出来的，多莉丝简直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快速的蹦开会怎么样。就地上的坑看来，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这个水柱简直可以把自己砸成肉酱。

    李雨嘉也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的确在心底里狠狠地想着：

    真想让雨水砸死这个可恶的多莉丝！为埃尔法老师报仇。

    而就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雨云里就响起了那声响雷，随即那个莫名其妙的水柱就从天而降了，正正好好地砸向了多莉丝站着的位置。这让她自己都禁不住怀疑，这水柱是在自己的指挥下出现的。而此时，也许是因为李雨嘉的惊讶，天上的雨水也戛然而止了。

    其他孩子们的目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吸引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嘴惊得两眼直勾勾的。没有人能解释这个水柱为什么会出现。

    但并非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只有一个人对这突发的奇景不感到惊讶。

    这个人此时正身着一袭白衣，站在埃尔法老师住所的门口，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所有的孩子都没意识到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好像是刚刚站在那里，又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这个人是王昭倩，她已经有一年没和大伙儿一起上过课了。

    在去年的生日考验上，王昭倩的室友卡洛儿被一只巨大甲虫杀害，而那之后，王昭倩竟然神奇的杀死了那只巨大甲虫并先后将前来支援的六只甲虫消灭。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埃尔法老师说，那的确是她做的，自那之后这一年，王昭倩就被埃尔法带去进行所谓的“第二阶段学习”，于是再没有和其他孩子一起行动过。

    而此时，王昭倩正站在埃尔法老师住所的门口，神情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艾尔并没有见过她穿的那一袭白衣，那白衣的质地和外观与李雨嘉身上的淡蓝色衣服很相似，但区别是这件是纯白色的，没有一丝花纹。

    “看来，有人要和我一起上课了。”昭倩轻轻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由于刚刚水柱的奇景，全场正处于鸦雀无声的状态，此时昭倩的声音则成为了唯一的声音。因为大部分人正聚在埃尔法住所旁的小屋外，距离昭倩的位置并不远。她的这句话，把正目瞪口呆的孩子们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当大家发现说话的人是昭倩时，人群又渐渐嘈杂了起来。

    “看，是王昭倩……”

    “真的诶，她好久没出现过了……”

    “好像是去什么特训了……”

    “那白衣服真漂亮……”

    “她刚才说什么？上课？”

    “记得么，她去年杀死了七只甲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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