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再没想到她会在机场前面高悬的广告牌上看到郑飞燕的巨幅照片——是张简单的生活照,背景是悠悠东流的紫烟江和新建成的斜拉索跨江大桥。
人没上妆,照片也没经过任何修饰处理,风把郑飞燕的短发吹得像是一篷蒲公英,身上雪白的运动装动感十足地贴身向后。避光的缘故,她微皱了一点儿眉,嘴角挂着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凝视远方。照片旁题着四个虬劲深情的行书大字:“寻找爱妻。”下面一排豆腐块大小的宋体字印着联系电话,还有五万块钱的酬谢公示。
那是五月中旬的一天,楚天舒到机场既不是乘飞机,也不是接送人,她是专门就机场的生存现状和发展前景去搞调查采访的。
当然了,自宁新艳入主新闻部后,早就不用再搞什么调查采访了,楚天舒最早有这个想法还是在年初市里的“*”期间,当时有人大代表写提案要求撤消一直只赔不赚的机场,引发了支持和反对两方的论战。
支持的又分两派,有的说干脆撤销算了,有的说应该跟长春机场合并,实现资源优化重组。反对的意见都很一致,说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要看到机场对江缘市经济的总体拉动作用,政府有必要贴钱养着。双方激烈论战到最后也还是僵持不下。
那天小组讨论完,楚天舒在休息室里碰到了作为人大代表的高书记,随便闲聊着就又说起了这场论争。楚天舒说她想深入下去好好搞一次调查采访,看看各有关方面和老百姓都怎么说。高书记当即说:“好啊,”还说,“到时候你一定要把调查情况反馈给我”。
楚天舒话是说出去了,可是紧接着就是刘安落榜,然后过春节,节后韩梅走了,文竹来了,然后白天开化,晚上上冻,经常雨雪交加,冷暖无常,天气和路况都很糟糕,去机场的路又远,没有公交车,打车费又太高,楚天舒便只有针对性地采访了一些市民,却又因文竹的采访惹出麻烦受了刺激,一时就把选题搁置了。
再接下来台里就“改朝换代”了,她情不自禁地也要享受一下轻松舒适,但是过了一阵子就又感到空虚了,尤其是发现台里人人都奔着钱使劲,一天到晚想方设法拉广告搞创收,节目质量每况愈下,她对台里的前景比之前更担忧了,对刘安也不看好,就又开始琢磨着要换个地方。下海经商既没有头绪,就觉得还是换个更正规体面、收入也更高的新闻单位好,比如电视台、有线电视台、日报社、晚报社……
一段时间以来楚天舒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高书记了,会一下子让她想起来她还欠他一笔账。既有了换单位的想法,她就又想好好干出些成绩来,也好往外推销自己,便重又振作了精神,决定还是要坚持搞一些有深度的采访,最好先把有关机场的调查采访弄出来,也可以了却她的一块心病。偏巧两天前他们初中同学聚会,偶然间听小胖子张杰超说他订了去成都出差的机票,细一问,单位有车送他,时间也好,就约了他顺路过来了。
楚天舒的采访却并不顺利,主要是人家一听说她是记者,对于她的提问都很回避,说也只说些浮面应景的话,倒是不停地津津乐道他们的服务质量,一心引导楚天舒搞一个“学习雷锋好榜样”式的正面宣传报道。
楚天舒想见经理,人家说经理出去了。问什么时候能回来,人家说不知道。楚天舒说她可以在办公室等,人家说经理一般都在市里办公……
楚天舒又扫兴又气恼地出来,随即就发现了郑飞燕的照片,全没想到张纯良还会搞出这样有震撼效果的洋事来,吃了一惊,急忙凑到近处察看。看了一会儿,不免又有些奇怪了:既是寻人,而且听说张纯良主要就为了找回女儿,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寻人启示上并没有他女儿的照片?——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有提?
楚天舒一边看照片一边乱琢磨,脑子里“轰轰隆隆”的,也不知是远远近近飞机起落的引擎声,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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