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并未用得太多,只是与她说了会儿子话,心中闷闷地难以纾解,放下在手中摩挲多时的茶盏,尽管没有报什么希望,我还是起身推开了房门,试探着往外迈了一步——纵使不得离开这方寸之地,就在院子里透透气也是好的。
出乎意料的是,守门的禁卫却不曾出言阻拦,甚至眉头也不皱一下地任由我往外踏了一步,又一歩……直到我快要沿着小院兜完一整圈,触及到偏殿的大门时,那两人仍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
诧异之下,却也有着终于得见天日的欣喜,顾不得许多,我用力地推开偏殿门,正要往外走,却见两个值守殿门的禁卫一左一右地向我行礼,心中登时“咯噔”一声——果然还是不能离开这座偏殿吗?是我太天真了……
哪知她们只是恭敬齐声地说道:“见过殿下。”然后便没了动作,像是在等我发话似的。
“呃,免礼。”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我一边小幅度地往外挪着步子,一边留心她们的表情,见她们只是垂眸静立,好似无意与我为难,刚想快步离开,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本王……要去御花园逛一圈,你们,不拦吧?”
这话一问出口,别说是这两个面面相觑的禁卫,就连我自己都悔得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巴掌——这口吻简直卑微得可笑,哪像出自一个亲王之口?
幸而她们只是愣了一下便异口同声地回道:“卑职不敢!”
而那个右手边的禁卫更是在迟疑片刻后小声解释道:“陛下吩咐过,您可以随意出入,不得阻拦,只是命卑职等时刻跟着,保护殿下的安危。”
——哦,原来我的禁足状态已经解除了。
看来与她方才的交流不是没有作用的,虽说还是免不了有人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但总好过被关在那间屋子里郁郁寡欢。
曾几何时,我也领悟了苦中作乐的精髓了呢?
自嘲一笑,默许了那两名禁卫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我抄着手,一路闲庭信步地往记忆中的御花园走去。
这宫里的人少了许多,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竟连一个宫侍都没遇到,倒是已经循环了两回被巡逻的禁卫拦下问话,对方惊吓之余恍然行礼,再教我赦免后匆匆离开的套路,没得有些厌烦。
总算到了此行散步的目的地,如所料地,杳无一人。抬头时,一轮孤月冷然,低头时,只影茕茕孑立——若是以前,我的身后定是有她的陪伴,纵然清静但绝不会孤单,回首所见,便足以温暖整颗心。
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与噤若寒蝉的随行禁卫相顾无言,沉默以对。温馨不再,空余尴尬无措。
——就算有人跟着又怎么样?
那些人终究不是你啊。
无声轻叹,我绕过了几丛低矮的灌木,抚上了假山一侧嶙峋的纹路,随着描摹移动脚步,悠然往深处走去,身后的禁卫不远不近地缀着,留出的距离好歹不至于教人生厌。
忽然,我的步子一凝,定睛往假山暗处的缝隙看去,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想了想,还是出声支开了那两名禁卫:“你们离得远些,本王想独自静一静。”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过冷漠强硬,不容违背;又或是料定这假山深处是个死循环,不会有什么危险,二人并未多疑,而是顺从地退开了一段距离,垂手等候。
若无其事地朝前走了几步,始终落在她们视线之中,我慢慢靠近那座假山阴影中,离得近了,终于看清楚了躲在这个角落之人的全貌。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宫侍,穿着最低等的服饰,双手抱膝,屈身缩在假山的缝隙之中,若不是他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想来我也不会恰巧发现他的存在。
引起我注意的,正是这双美丽的琥珀色之瞳——比姜灼更剔透浅淡,仔细思量,应该也比姜灼要天真懵懂得多吧。
“你是……子筝?”努力回想起他的名字,我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既怕引起那两名禁卫的关注,更怕吓到这个瑟缩单薄的身影。
——这孩子,一个人躲在这里,是又被人欺负了么?
记得上一次见他,也是被一群小宫侍联手作弄。
我担忧地看着他,将声音放得更轻柔:“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等了一会儿,就在我考虑是不是离开这里让他独自舔舐伤口比较好时,他终于抬起头,稚弱的声线里带了几分喑哑,教人不免心生怜悯:“凌王……殿下?”
“是本王。你怎么在这儿?”冲着他笑了笑,我侧身靠在假山上,遮住了他的身形,装作抬头赏月的样子,悄声问道。
“这是我的秘密洞府。”他也看着我轻声笑,过长的额发掩去了神色,却仿佛透着一股阴郁悲伤,“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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