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的命，而且虎妞只要从杨柳巷一经过，巷子里游荡的那些狗见了她就没命地夹着尾巴飞快地跑，连“汪汪”叫一声都不敢。

    虎大娘初见虎妞带回来一个识文断字的朋友很是高兴，可是时间长了她就不乐意了，会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天天跟在自己丫头屁股后面连自己都养不活？

    于是她安地指使韩小利不停地干着干那，看着韩小利眼泪汪汪地在火上给猪头抹沥青泥燎猪毛就心里爽快的不得了，内心里从所未有的满足。

    虎大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已经无力独自支撑市场的生意，虽然她现在经常呆在家里，但是她脑子很活泛，即使在家也很会做生意，所有猪身上的东西都让她变成了换钱的物件。

    煮猪血，炸猪皮，做猪毛刷子，猪脬子吹起来当汽球卖，就连猪蹄的脚壳也取下来攒着准备卖给凤阳城最大的中药铺百草堂换钱，韩小利好奇地问她猪蹄壳有什么用时，她得意地说，那些壳子能治产夫通乳！

    韩小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排排雪白的如同跳芭蕾翘着脚尖的猪蹄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真不知道那些男子是怎么产下孩子又是如何给孩子哺乳的，真是让她脑洞大开啊！

    这天虎大娘又在家里等韩小利，看到她进门虎大娘就兴奋起来，支使她跟她出门赚钱去，随手将一个系着红布和几络猪毛的细长的木棍让她扛在肩膀上，韩小利无语凝噎。

    话说这虎大娘这番是为何？只有韩小利知道。

    这些天虎大娘对虎妞说要教韩丫头安身立命的手艺，等满心欢喜的虎妞一出门，虎大娘关上大门就开始教她怎么阉猪！

    在当地，阉猪又叫煽猪，但是出门做生意时嘴巴里必须要喊：“去势啦！去势啦！”百姓们一听就知道煽猪匠来了，有人嫌这叫法很晦气，因为谐音很像“去世啦，去世啦！”所以有人一听见煽猪匠来就暗骂着将大门紧紧关上。

    韩小利从内心里非常排斥这种所谓的安身立命的手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含泪听从了虎大娘的指示，并且很用心地去学，而且手艺竟然还非常好！虎大娘连连夸奖，说是她的本事不亚于虎丫头！

    只有韩小利自己内心明白，不用心学不成啊，她如果手不快的话，光是那猪的惨叫声就能将她嚎的头晕，所以每次和虎大娘出门，虎大娘就和主家谈钱，价钱商议好后，虎大娘就在一边看着韩小利非常利索的下手将猪按倒在地一刀就断了子孙根！

    每次返回的路上，虎大娘美滋滋地在前面数钱，虎大娘虽然和虎妞有些相像，但是她的眼袋大的就像两只大饺子，双腿就像鲁迅笔下的杨二嫂的圆规腿那样不直，看着虎大娘边数钱边迈着双腿画着圈在前面走，后面的韩小利就眼泪汪汪地想，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人卖了一辈子的猪肉都不舍得给自己炖个骨头汤补补钙？

    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做一个煽猪匠么？我的人生呢？我的理想呢？我的追求呢？……

    回到杨柳巷这还不算完，有人就拉着韩小利的不停地告虎大娘的状，说她又拿了自己家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嘴碎的夫郎们，更是逮着她就说个没完没了，苦诉个不停，韩小利只觉得头更晕了。

    那虎大娘一生节俭习惯了，但凡是见到邻居家有遗忘到门口的东西她就捡回家，什么扫帚啊什么小孩儿的尿布啊，更别提那些晾晒在门口的干果和瓜菜了，虎大娘看到就抓一把，害得邻居向她不停地唠叨说自己家连个尿盆都不敢往外搁！

    有人很小心虎大娘，什么东西都不往外搁，想着虎大娘怎么也不会占到自家便宜，没想到虎大娘见到这户人家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不错，每天拿着把杀猪刀就来人家门口不停地磨，直磨的那家人浑身发冷才罢手。

    听说当年虎大娘做生意的时候，虽然从不缺斤少两，但是那也是一两也不多给的，她冷着脸将肉切成丝细状往外去秤，让买肉的顾客寒心！但是没有办法，这凤阳城里杀猪卖肉的并不多，如果你不买，得跑到更远的市场去，古代没有公交车，几站路都能把人走死，何况老百姓家有几个能养得起马并配上马车的呢？

    这些邻居都怕虎大娘和虎妞娘俩，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敢言语一声，见到五大三粗的虎妞跑的比巷子里的狗还快，但是看到这个住在她们家的外番客倒是个面善的，于是邻居们终于逮到情绪发泄口了，每天见到她就要不停地说上一通。开始的时候韩小利还礼貌客气地听着，后来她看到邻居们就躲。

    回到虎府，韩小利就累得喘不过气，看着虎大娘用棉油布将虎妞每天称肉用的秤盘上仔细地擦了擦后就拿到厨房去炒菜了，没错，虎大娘简直精打细算到了骨头里，她将油布往锅上一抹就当底油来用了。

    韩小利觉得眼前发黑，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么会过日子的女人，这虎大娘不发财简直天理不容啊！

    这个世界可是女尊啊，想想现世那些大老爷们儿这么会这日子简直是颠覆了她的人生观！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没有钱就不能独立，经济不独立人格也不独立！

    怪不得苏格拉底能成为大哲学家，每天与个性较强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得不逼着自己思考人生，逼着自己成为自己的心理医生，否则非得发疯不可！

    虎大娘将两碗坨成一团的面条端过来，虎妞就和韩小利头顶着头两个人大吃起来，看着她们狼吞虎咽虎大娘冷哼一声，真能吃！

    韩小利真是饿了，下乡跑了一天，走街串巷的累的要死，人要饿了连树皮都能吃得下，更何况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粮食啊！这虎大娘也挺奇怪，做粥稀的能晃见人影，做面条却稠的用筷子搅都搅不动！但是和清水一样寡淡的稀粥比起来，韩小利还是选择吃面，顶饿耐饱，只是面条味道嘛……反正比挨打强！

    虎妞边吃边对她老娘说：“娘，给俺妹子一百文零用吧，一个大女子身边连一文都没有不成。”

    虎大娘不高兴：“每天管吃管喝的，要什么钱？”

    虎妞停下筷子不吃饭只是盯着她老娘看，虎大娘哀叹一声只好将一个布包丢给韩小利。

    虎家可是虎大娘管钱的，能从她手在拿到钱简直是太不容易了。

    韩小利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这个小布包里可是她来到这上世界的第一份收入呢！一百文呢，相当于现世的一百元人民币！她终于可以能在巷子口买一个两面沾着满满芝麻的油酥大烧饼！等她晚上睡觉前兴奋地悄悄地背着人打开布包才发现，里面只有五十文……

    一回到屋里，虎妞脑袋碰到枕头就睡，呼噜打的震天响。韩小利虽然很累但是躺在不远处的小榻上翻来翻去睡不着，于是她偷偷换了一件深色的衣服溜了出去。

    她来个世界已经有段日子了，一直忙忙碌碌的没有时间观察这个美丽的凤阳城，她从虎妞的房顶上就轻跃起到空中，几个远跳就远离了杨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