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然怎么想都不明白，江小青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她和自己不一样。苏然去过她们家吃饭。看过她的的父母看她的眼神。那种切切实实的，一心一意的宠爱和呵护让小小的苏然心里又酸又痛，羡慕得不得了。她清清楚楚这是她梦寐以求都无法拥有的。她根本理解不了，像自己这种和没根系的浮萍一样的人，都那么努力爱这个世界，努力让自己对这个世界报有更多的善意。凭什么像那样被捧着长大的人却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也怨自己。其实在晏一月之前，她就开始慢慢地疏远江小青了。她当时刚上初一，还不能够接受江小青对高煦憬近乎疯狂的执着。只要一个女孩稍微和高煦憬靠近一点，接下来一整天，她和苏然的话题就只剩了那个女的穿衣打扮哪里哪里看起来像个荡妇，这个女孩的言行举止哪里哪里像个easy qirl。难为苏然这样的学霸当时都还搞不清easy girl的意思，还特地去翻字典。她清楚高煦憬喜欢自己，不打算和这两个人对这个问题纠缠不清，于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疏远两人。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得很，最亲近的人，哪能看不出来你想离开的念头。无论是苏然后来和江小青为晏一月的争吵，还是高煦憬递给她的情书，都只是不愿意她离开的请求罢了。但是她当时什么都看不出来。被江小青气得脑瓜子都疼，说出来的话也尖锐得像带了毒。

    如果那时候她能好好地和江小青谈一谈，能够不避她如蛇蝎，能够温和地，理智地和她说说话，江小青最后会不会能够不这么偏激，晏一月或许也就不会死了。

    苏然几乎能从青季初中的中午饭看出这几天蔬菜的行情。比如西红柿便宜，她们就连着吃了好几天的西红柿鸡蛋。她和晏一月最后基本都不怎么动那道菜。两个人一路小声抱怨着走向盘子回收点。

    “我怀疑食堂和卖西红柿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苏然喋喋不休“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说好的为了一切学生的，不吃西红柿的他就不配是个学生了吗？”

    晏一月本来还在附和着，突然没了声音。苏然转头看的时候，晏一月的餐盘被撞翻到自己身上，淋了满身的西红柿鸡蛋。江小青正冷眼看着她们。

    “你撞到人了，不知道道歉吗？”苏然把餐盘放到一边，手忙脚乱帮晏一月擦衣服。西红柿汤汁熬得极粘稠，糊在晏一月的校服上，越擦越脏。苏然把卫生纸往旁边一撂，皱着眉看着江小青。

    “她自己走路不长眼，怪我吗？”江小青抢在苏然之前开口。“我也没看见她。”

    “无论看不看见，你把人家撞了，都要道歉。”

    “凭什么？”江小青梗着脖子“凭什么我给她道歉？”凭什么你现在不是偏袒我？凭什么你为了她和我吵架？凭什么你莫名其妙疏远我？凭什么你不喜欢我了？

    苏然听不出她的潜台词。她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你撞人了，人家衣服被你弄脏了。道歉都没一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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