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数个春秋的曲子正是《四大景》,她早就湿了晒,晒了吹,吹了冻,冻了融,最终还是成了落汤鸡,根本没脸见人。
风尽歌问:“你是来偷师的?”
眼见人形布袋摇着脑袋,木北辞恍然,“你是……灵师妹!?”
布袋中,隐有哽咽之声。
修灵则氤氲道:“你们不必再瞒。若我猜得没错,师父乃是混沌后人。所以,他明明是琴尊的师兄,精通音律,擅长御风,却连琴都不能碰,连琴驿都不忍进……对么?”
等了许久,外面却始终没有回答,只有暖风吹来,渐渐烘干了衣襟。
卸了布袋,眼前已无人影,唯有案几上搁着一卷《天地引》。
修灵则揽过再看,更觉古怪。此一卷明显是重新誊写的,字里行间的批注与此前飘飘添写的完全不同。而这字迹……龙飞凤舞,竟与药瓶上的如出一辙!
紧了紧眉,修灵则挟着秘笈,去飘飘的住处寻她。
见她行远,一道红影才于青竹后显出了身形。公孙长琴一手撩拨着翠叶,“小竹你说,本尊的字,她能看懂么?”
竹叶轻舞,似是点头。
公孙长琴浅浅一笑,一闪,又没了踪影。
***
飘飘居住的钻火小院离水木清华不远。修灵则未至小院,便见窗门齐开,敞得不能再宽,腾腾冒着黑烟,焦味四溢。
莫不是着火了?!
修灵则飞窜入门,却见飘飘满头满脸奔了过来,一只巨大的火球在她屁股后头紧追不舍。火球高高跃起,又飕地飞掷而出,朝着书斋颠去。
飘飘疾呼,“不好,那是我刚抄完的——!快,师妹你快帮帮我!”
“叫师姐,我就帮你。”修灵则抱臂胸前。
“……师……师姐!”
火球顺势而下,修灵则眼疾手快,纵身翻滚,御出劲风,一掌向它呼去。
许是吃了灵丹妙药的缘故,其掌风轻盈迅捷不可同日而语。火球顺风弹跳着,跌进小院鱼塘,熄了火,化烟而去。
“你你你你你……”飘飘瞪着修灵则,见她轻而易举消灭了火球,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感叹道:“谁说师尊捡破烂,明明是在捡天地精华啊!”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修灵则已经进了书斋,慌忙赶去,扑身捂住了案上累如山高的宣纸。
修灵则早已看过了,七歪八扭的字迹千篇一律,全部都是伏羲门规。故作不知为何道:“你在抄门规,是琴尊罚你了?”
霎时,飘飘泪眼汪汪,哼哼唧唧,“三百遍!你也太坑人了,明明不想认琴尊作师尊,却骗我说是师尊新收的徒儿。师尊发现我为你荐书,便罚我抄门规。”
说着,又可怜巴巴地瞅着修灵则,抽抽嗒嗒安慰道:“你放心,师尊说了,你是师叔托付的徒儿,他宁可罚自家徒儿,也不罚师叔的徒儿。”
眼见飘飘越说越委屈,越哭越凄惨,修灵则不由汗颜:谁说伏羲弟子个个天真无邪?明明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将怀中的《天地引》摊于案上,修灵则轮指敲击着密密麻麻的批注,“琴尊罚你,是因为这个。——小师妹,此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你未抄完的门规,我也可以替你抄……”
飘飘兀地抬头,颤悠悠问:“条件?”
修灵则俯身,“你帮我看看这一卷,再练应该不会走火入魔吧?另外,可看得出此卷笔迹出自何人?”
仔细览着誊录卷册,飘飘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最后说道:“此卷批注准确无误,而且十分精妙,有些许地方甚至连课时也未曾讲得如此透彻!”
再近看笔墨,唏嘘又挠头,“至于字……从没见过。伏羲向来崇尚简朴之道,这书法也太……乱七八糟了。”
屋外,有人轻嗽一声。
修灵则探头而出,只见一只花猫,从池塘边叼了被烤焦的鲤鱼,飕飕跃出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