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归于尘土,那禹王一辈子被软禁到幽宫之中,只怕比死了还难受。
就连他自请去守皇陵,圣人都没同意,估计也是被他手下官员贪腐给惊到了。有些东西要摆在面上才知道恐怖。
砍头关押的人当中,还有几个有名的棉商,棉农。
虽说都是种棉花,几百亩以下的,基本都被称为棉农,上千亩大家惯性喊棉商。
其中处斩的就有周家庶长子,很多证据表明,他是向禹王效忠的,而且明白禹王是在做什么。还有注京两户人家,皆是头目斩首,剩下的人流放。
江南跟鲁地各有一户,鲁地其中一个城的刺史同样难逃一死。
可以说斩首的基本都是官员跟棉商。
棉农多是关起来,其中宿勤郡就有三四个,都是撺掇棉价最厉害的。
相信这么一整治,今年的棉花价格不会很高。至少会按正常规律来走。
剩下的人小惩大诫,棉花全都按五百文一两的价格给到他们,各家其实还有得赚,只是赚得少点而已。
而官府则卖到一千二百文到两千文,多出来的钱还是上缴国库。
纪彬听到这挑挑眉。
之前就听谢阁老说,太子想充盈国库,毕竟外面还有个老爹被杀的正赤部落尔托虎视眈眈。总要准备要银钱打仗,打仗需要的银钱,可不是百万来计算。是个更恐怖的数字。
相信这一次,这国库定然是丰盈许多。
可其他人并未多想,只当是官府给棉农棉商们的惩戒。
而目这个惩戒大多数人还能接受,五百文一两棉花大家都能接受,有得赚不赔钱,人还没事,这已经够好了。
不仅如此,太子还从此次款项当中拿出一部分,还给头一次想种棉花却受骗的百姓。
这点谁都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估计被骗的人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拿到自己被骗的钱了?
太子随口一句话,挽救了许多人的家庭甚至生命。
只能说太子真的面面俱到,还顺手把禹王的烂摊子给收拾了。这种人不当太子谁当太子。
说完这些八卦,众人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毕竟能在清明盛世里生活,那是好的啊,而且太子贤明有德,圣人体恤爱民,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纪彬也算长舒口气,这件事尘埃落定,再也不会起波澜。棉花竟然在短短两年里恢复正常,也是难得。
不过纪彬还有个好奇的地方∶"宿勤郡周家庶长子斩首,那周家呢?特别是周小公子。
这个八卦柳掌柜最清楚,事发的时候他就在宿勤郡,再有他东家,了解得十分清晰。
宿勤郡这次棉花事件,最出名的肯定是纪彬,为什么大家都明白。
第二被人啧啧称奇的,则是周小公子,都说他运气好,为了母亲闹着跟周家脱离关系,还要把自己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没想到还闹成功了,当时有人嘲笑周小公子离开周家,肯定没好日子过。这种嘲讽没过多久,按察使就来了。
整个周家除了周小公子跟他母亲,全都被关到周家不准进出,直到周家庶长子的罪行定下来,这才打开家门。
该入狱的入狱,该流放的流放。
因为这件事,周家直接一蹶不振,完全清白没问题的,基本没几个,也就家中几个族老什么都没沾染,各房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最轻的也要关押到宿勤郡监牢里一两年。
周家算是彻底完了。
也就周小公子,守着手头的房产地产,竟然过得还可以。很多人说因为周小公子孝顺,这才躲过一劫。
当初他就是因为孝顺母亲,不想让母亲受委屈才强硬离开,就连身体不好,都不在家中将养,定要出了家门才行。
所以这次就他没事。
等风波过去之后,周家族老请了四五次,周小公子这才回周家主持大局。
柳掌柜最后道∶"他最近忙得很,周家那个烂摊子,也就他能收拾得了。"
"那周家庶长子的生父生母被流放,各方人七零八落,生意也毁了八成,如今的周家已经不如往日了。"
这都是柳掌柜嘴下留情,那家大业大的周家,九成人都散了。好在剩下的人都服周小公子的,暂时能喘口气。
纪彬听着,就知道周小公子肯定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定还有人找他求情救人。随便一清都猜到了。可怜啊。
纪彬嘴上说着可怜,其实这事有利有弊,周家的名还在,那些跟周小公子作对的人都走了。谁能说好与不好呢。
再说他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难得的。
众人吃酒聊天,夜也渐渐深了,各自都要回家。
纪彬带着柴力陈乙住到平老板家中,四下无人,立刻把密信递过去。
两人自然有默契在,根本不用多说,还是赶紧睡觉吧,睡醒了再忙。
平老板调侃道∶"如今你可是大忙人,明日是不是还有很多事?"
纪彬无奈摇头∶"想做的事没做成,也就是瞎忙。"
今日就听八卦了好吧。
不对,老陈的那生意算是定下,如意楼那边有引娘照顾,暂时没什么事。
明日起来,先跟平老板通通消息,然后去老梁那,最后再回自己铺子。
今天还没睡呢,明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纪彬自己都笑了,忙点好,快些忙完,他心里也有谱。
第二天一起来,没等纪彬去找老梁,那老梁自己就找过来了,看着还是哭丧着脸,脸还有些涨红,似乎是刚生了一场气。
平老板知道自己不便多听,直接去了书房,让他们自己在客房聊天。他还是排排队吧,这年头想找纪彬私下聊聊天都这么难!说他是大忙人真的没错啊。
不过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过年都在纪彬家过的,顶多是把收集到的邑伊县新知县资料给他。这对纪彬来说比较重要。
等柴力陈乙守在门外,老梁先是叹口气,直接说了家里的事。
"你是不知道,我家最近事情太多了,我都做不了家里的主。"
这句开场白一说,纪彬就知道这事不小。反正最近听的八卦也很多,不如再听一听。
原来老梁家自从发了小财,又跟着纪彬赚了不少钱,家里渐渐有了分歧。他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之前纪彬也见过,今年十七,前年娶的妻。二女儿十五,去年嫁了人。小儿子才十岁。
自从大儿子娶妻之后,总觉得他家母亲偏疼小儿子,又在媳妇儿撺掇下,对二女儿带着二女婿一起吃家里的份额不爽。
大儿子跟他的岳家觉得,这家产也是梁家长子跟着一起做出来的,自然不能亏待他。至于后面的二女儿,小儿子,都要往后站。
谁知道这话让老梁妻子不高兴,觉得自家东西,想怎么分怎么分,还讲小儿子的份额不会少。再说,他家帮衬自己女儿怎么了。
反正作坊里招谁都是招,让自己人过来做事还放心。
一下子闹得鸡飞狗跳,大儿子的媳妇儿就是不让二女儿插手家里生意,明显是防贼一样。也是因为如此,二女儿跟二女婿才想着另寻出路,去纪滦村开分坊。这事本就定下了,家里算是消停一阵。谁料春安城的出入城费取消,这下又闹起来。
二女儿跟二女婿也不好在梁家做事,好在手艺学到手了,准备在家自己做,看看能不能卖出去。老梁知道女儿要自己做首饰做胭脂,肯定是帮她介绍买家,他毕竟做这行许多年了。介绍几个买家,让女儿家有吃喝自然没问题。可这事却被大儿子媳妇儿知道,今天早上又闹一场。
纪彬停下来,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家产那点事。
大儿子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有觉得母亲偏心弟弟,心有不满很正常。再说这大儿子确实是看着自家生意起来的,也是居功至伟,平日里做了许多事。其实问题也不算大,他家媳妇儿顾着小家,对他来说自然也没错。
二女儿也一直在作坊帮忙,嫁人之后,那家条件虽然还行,可娘家也愿意帮衬,她自己也是有手艺的。
她家相公原本是可以在其他店里做伙计,还是她想着娘家一向和睦,家里也确实需要人,这才拉着相公帮忙。
跟着自己爹娘做事,其实不算什么难看的事。她也没问题。
小儿子十岁,虽然懵懂,但他六七岁之后,家里条件就好起来,平时吃穿用度自然比哥哥小时候要好。
哥哥心里不爽快很正常,再想想被家人宠大的弟弟还要分他一半家产,肯定更加不高兴。毕竟自己吃过的苦,弟弟什么都没吃,直接白捡一份偌大的家业?但小儿子又有什么错呢,他甚至不太清楚这些家产意味着什么。
可能在平老板,柳掌柜等人,又或者纪彬这里。不觉得老梁家的作坊有多大,可这只是大老板们的看法。
以老梁的身家,在普通人当中,那已经是佼佼者,甚至是半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不然他能帮扶那么多人吗。
如今家里有了矛盾,三个子女都是没错的。老梁夫妇俩自然也没错。只能说各自思考的方向不同吧。
不管怎么样,事情算是发生了。
纪彬问道∶"那你想怎么解决?你家老大为了作坊生意,从十二三就在做活了,如今十七,也算是看着作坊做大的。"
老梁无奈∶"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这事也不会拖那么久了。"
"二女儿都准备自己做事了,还是被知道,早知道就不让大儿子娶这个媳妇儿了。
纪彬没接这个话,若是老梁夫妻俩还是偏疼幼子,其实也不是一个妇人的事。说到底还是大儿子心里也有不平衡的。否则不会闹到这么难看。
而且二女儿二女婿也在做簪子首饰,肯定会跟梁家抢生意,当爹娘的无所谓,离心了的哥哥,还有刻薄的嫂子,自然不高兴。
纪彬张口反问道∶"老梁,你觉得我为什么撺掇你们去纪滦村,又或者邑伊县开作坊。"
老梁不知道纪彬突然转话题做什么,他以为去邑伊县开作坊的事已经过去了。毕竟出入城费都没了啊。
当初不就因为这个,所以才要去邑伊县?可纪彬见问了,自然没有废话,所以认真看向他。
纪彬给老梁倒杯茶,缓缓道∶"其实兰阿巷子的生意没那么好做了,这点你早就发现了吧。产业集中到一起,好处是进货卖货方便。坏处就是容易扎堆,哪家都不好过。所以说生意没那么好做,是对的。
纪彬又道∶"可若是在邑伊县里开个分坊,那东西能运到哪,你想过吗。"
像春安城的货物,运到周边无仙城,盘临县,邑伊县等等。
那邑伊县离哪近呢?
老梁目光一愣∶"兴华府。"
"是了,兴华府。"纪彬笑,"我去那边两次,那边的百货可太少了,东西贵,质量还差。"若是能在邑伊县做,至少能买到隔壁宁武道,再供应给本地。"
"等到兴华府那边情况好些,兴华府可是个大宝藏,那边有天然港口,如果产量真的够多,甚至可以装船,卖到其他地方。"
装船,卖到其他地方。
老梁快被纪彬画的这个饼惊讶到了。
在别人口中说这些,可能不可思议,但这是纪彬。走一步看十步的纪彬,如果是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再不可能的事在他嘴里,那都会成真的。
老梁迟疑道∶"我听说兴华府乱得很。"
纪彬笑∶"不会乱太久的。"
兴华府的情况已经被上面知道,若是上面真的想应付关外的正赤部落,就不能对家里的问题视而不见。
若是什么时候正赤部落跟这边打起来,兴华府也起乱子,只怕这南军国会动乱很久。趁着有功夫先收拾收拾它再说。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纪彬都写到信上送给太子那边了。所以这兴华府只是时间问题。
趁着解决兴华府的时间,他们先把自家的货物备足啊,纪彬已经迫不及待做兴华府的买卖。那么漂亮的大珍珠,那么好看的珊瑚,那么好看的贝壳。若是不给送出来,纪彬感觉自己都睡不着。
再说,兴华府可是有几个盐场的,那边的税款缴纳得如何,太子心里应该有数,若是严加约束这几个盐场,还用发愁南军国的国库吗?
里面灶户,私奴的情况更是严重。
反正纪彬的文章,就是从这几个方面写的。相信不用说太明白,太子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因为这些事,纪彬断言,兴华府不会乱太久。
听了纪彬的话,老梁陷入沉思,咬牙道∶"我回去就劝二女儿,让她去你那边开作坊。""一定要让引娘多照顾她,只要你答应这一点,那就行。"
纪彬笑∶"我肯定答应,放心吧。"
有纪彬的保证,那比什么契约都管用。
老梁咬着牙回家,想必又是一场争吵,而且纪彬还说了,关于兴华府的猜测不能都说,只能用宁武道跟昌伊县的生意来诱惑二女儿跟二女婿。
只是邑伊县这块肥肉给了二女儿,家里又要天翻地覆。头疼,太头疼了。
也不知道纪彬以后有了孩子,他家孩子会不会争家产,他家的家产更多呢!但以纪彬跟引娘的聪明,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会很聪明吧?
老梁脑子刚闪过这句话,突然意识到竟然是自己骂自己!不想了不想了。人不能乱想。
等老梁一走,纪彬出去透透气。
也算可以,终于是把找人去邑伊县的事说出来了。
先来一家就行,纪彬一定把这家打造成模范实验作坊,让其他作坊看到好处,肯定会一窝蜂地过来。
到时候他要担心的只有是客舍够不够住。
纪彬逛着逛着,就去了平老板书房,见他在看账本,随手给了自己几张纸。往纸上一看,正是他要的另一份资料。
邑伊县新任知县的资料。
程锴,三十九岁,前略,重要的是这个几个职位,曾任正四品北域骠骑将军,军中出身。永义十五年初,调往汴京兵部任正三品右侍笔。永义十五年末,因殿前失仪,,罚闭门思过。
永义十七年末,主动请奏做官,圣人准,下放至邑伊县,任正七品县令。
纪彬看完这份简单的履历,人都有点傻。不过这份任职经历是有些意思的。
拿重要的来说,其中北域骠骑将军,这个将军并非号令干军的将军,是个好听的名头,但正四品,又说明手底是有兵的。
差不多等于名头好听,也有真本事。
然后是永义十五年,差不多就是太子被召回京城过年的后几个月,直接被召回京,做了个正三品的侍笔,好好的武将侍笔,明升暗降,怪不得会殿前失仪。
垫伏两年时间,主动请奏要做官,然后被下放到邑伊县。
这里说的圣人准,也是同意了,但具体怎么安排,这个要看吏部的任职安排。
以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威势,让手下安排程锗来邑伊县,似乎并非难事。这又不是什么大官,一个芝麻大的县令而已。也没人会在意这点事。
纪彬抬头,又问了句∶"新刺史侯天银,在西北粮草道任过职?"
平老板只觉得纪彬是不是傻了,看着他们邑伊县新知县的过往,怎么问到春安城新刺史了。不过平老板还是点头∶"粮草道的事不好做,做事要油滑,还要体面,更要管物资运输。但这活劳心劳累,所以新刺史不做粮草道还挺高兴的。"
这话一说,纪彬面色古怪,开口道∶"只怕他来春安城当刺史,还是要协调粮草的。"
见平老板不解,纪彬给他看新知县程锴的资料∶"一个带兵打仗的去当县令。""一个管粮草不错的人当了刺史。""你不觉得奇怪吗?"
说着,纪彬指了指兴华府方向,笑着道∶"这两个地方,距离哪个地方最近呢。"
自己方才该跟老梁夸口,说兴华府不会乱太久,马上就证明给他看了啊。
距离兴华府最近的邑伊县,春安城,已经换了长官,只等时机一到,那边的乱子也会平了。
到时候那边的码头港口珍珠珊瑚,这些生意是不是可以做了?
而平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邑伊县新知县的资料,而兴华府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若是说想平兴华府的乱,,想救兴华府的灶户,似平也是有可能的?灶户就是专门用来晒盐的一种户籍,祖祖辈辈都要给人晒盐干苦力,跟奴隶差不多了。毕竟朝廷都说了南军国再也没有灶户,可兴华府依旧我行我素,他们不挨打谁挨打?
纪彬已经在期待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兴华府灶户跟牙行的事解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里的百姓们生活也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