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一条翻腾的暗红色巨兽从上面的伞朵里跌落到地面,这巨兽比人腰身还要粗,至少六七丈长,形如一环套一环的巨蟒,可观其头部,却是明显的虫类口器。
“虫子啊。”二憨欢呼一声,身形裹挟着劲风,似是劲矢,飞驰而去,转瞬便与巨虫搏斗在一起。
余子清站得远远的,目光循着心里忽然出现的感应,向着更深处望去。
远处的石壁上,一个皮肤干涸,头发稀疏,肚皮干瘪凹陷,仿若五脏六腑都已不在,形如干尸一般,浑身黑漆漆的家伙,静静的趴在那里。
他与周围的石壁仿若融为一体,看到余子清的目光投来,他便微微昂着头,缓缓的露出满口尖锐的利齿,身形如壁虎,贴着石壁,缓缓的游走过来。
他漆黑的双目里,也开始投射出余子清的倒影,固化的狰狞表情,也仿若在此刻,浮现出无穷的恶意,驱使着他四肢交错的速度越来越快,无声无息的向着余子清而来。
“饿死鬼?”
余子清一惊,刚刚才听二憨说过,这附近有饿死鬼,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再看了一眼远方与虫子滚成一团,眼睛里只有肉的二憨,余子清顿时明白,是那头巨虫,发现了这只饿死鬼,被惊扰到了才会忽然跌落下来。
可是念头转过的瞬间,余子清再看,立刻做出了否定。
不,不是普通的饿死鬼,是饿鬼。
二憨那种跟巨虫肉搏都能笑的很大声的普通人,都没有发现饿死鬼,他更没有理由、没有能力去发现。
唯有一只饿鬼,才能在二憨没发现的情况下,先一步让他生出感应。
确定之后,余子清缓缓的拿出锈死的短剑,静静的看着那只饿鬼,低声喃呢。
“我不想杀你,别找死。”
没有做任何准备,可是剑身与剑鞘之间锈死的锈迹,却如同尘埃,被风轻轻一吹,便簌簌坠落,一缕微不可查的乌光,似是溢出的水一般,从缝隙里慢慢溢出。
还在跟巨虫打的碎石乱飞,木桩崩散的二憨,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但那只渐渐加速靠近的饿鬼,却仿若感受到致命的危机,贴着石壁恍若飞行的身躯,骤然停顿,无形的可怕威压,将他的四肢与躯干都压在了石壁上,硬生生在石壁上压出一个人形,他惊恐的想要逃走都做不到,想要叫出声也做不到。
眼看对方的身躯越来越瘦,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弱的时候,余子清看着他的腹部,暗叹一声,将手中短剑收起,那种只有饿鬼感受到的可怕杀机,才骤然消散。
“看你五脏六腑俱无,身上也没有血戾之气,定然是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沾过鲜血。
若无理智,必定坚守不到如今,这太不容易了,何必忽然放弃,转而去走害人的邪道呢。
这一步跨出,你便再无回头之路,亦无解脱之日。
你,真想如此么?”
余子清喃喃低语,饿鬼却听的真切。
饿鬼神情呆滞,呆在原地几个呼吸,才似忽然惊醒,漆黑的眼睛里泛着一丝复杂,转瞬便没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余子清将短剑重新揣进怀里,摇了摇头。
若刚才出现的是其他东西,余子清必定连手下留情的想法都不会有,第一时间就会……呼叫二憨,救他小命。
可惜是一只惨戚戚的饿鬼,若无必要,他真不想干掉对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间,就跟饿鬼有过交集,能活过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月,也跟饿鬼有莫大关系。
“别人来欺负我就算了,你一个饿鬼也敢来找我麻烦,脑子不好么?”
……
“大乾琅琊院的人来欺负我们就算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竟然都敢来找我们麻烦了?”
距离锦岚矿场所在山脉不远,余子清曾经毁尸灭迹的地方。
火堆的残骸已经被风吹散,加上近几日的大雪,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痕迹,基本上都见不到了,唯有那几个羊倌尚未烧成灰烬的骸骨碎片还残留了一些,埋在大雪之下。
一头四肢都是腱子肉,足有一人高的黑山羊,一边口吐人言骂骂咧咧,一边咀嚼着那几个羊倌残留的骸骨碎片。
片刻之后,黑山羊面目扭曲,一副吃到奥利给的恶心表情,哕的一声,将嚼碎的骸骨吐在地上,一缕缕炽热的气息在骸骨上转瞬即逝。
而黑山羊的嘴巴里,也出现了被灼烧的焦黑痕迹。
旁边另外一人,一身黑袍遮面的消瘦人影,见此轻咦一声。
“如此浓烈又纯正的烈阳之气,绝对不是大乾琅琊院的人,他们最是看不上那些气血如龙,炽热如烈日的莽夫,荒原大变,来的人必定是修道者亲自带队,不会有那些莽夫。
再者,真是琅琊院的人,也不至于处理的这般……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