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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脾气极怪的男人,变起脸来女子都未见得快得过他。
顾灵书也没想到青宴真的就这么走了,她没觉得自己方才叱他叱的不对,但是她答应了请他吃酒,若就此让他走了,那就是自己失信于人了。
顾灵书虽看着是个灵巧姑娘,实则骨子里很有一股憨傻执拗的劲儿。青宴走了,她就迈开步子在后面跟着。嘴上也不说讨喜的话,也不想着怎么缓和方才的尴尬,一路还看人看摊子的跟得挺乐呵。
青宴去茶楼听书的时候,她也跟了进去听。青宴倒也不管你,你要跟我一个桌坐着,买蜜饯茶点的时候便也分你一份。结账的时候,顾灵书姑娘却坚持各付各的。她请的是酒钱,不是茶钱。她也不用你请她,因为你方才拎她耳朵了。
青爷也还是由着你,听了一下午的书后,又转到灵泉湖去赏景去了。
湖美如镜,镜前公子青衫玉笛,扬起一串悠扬。一曲笛声终了,他倒来了兴致,又哼唱出一支小曲儿。
青宴的嗓子好,唱出来的调子自有一番低沉慵懒。
顾灵书站得有些远,听的不甚清晰,待到走到近前仔细辨听之时,又万分后悔过来凑这份热闹。
青宴唱的是:
一摸摸到大姐头上边,一头青丝如墨染。二摸摸到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三摸摸到
他似笑非笑的问她:“可听过坊间的十八o不曾?”
顾灵书虽未经过人事,到底能听得出这曲不是好东西。一张脸儿也跟着涨得通红。并且觉得面前的这个东西十分的不正经,竟然调戏到了“婆婆”头上来。
晚些时候,青爷终于去吃酒了,却是去了一处姑娘不好进去的地界。
这处地界的酒卖的比旁的地方贵,菜色又很普通,无非是由姑娘将酒喂进去,就要平白多出好几十两银子。
青宴跟顾灵书说,这叫花酒。
但是顾灵书并没有在屋里看见花,只看到一群女人走马灯似的在青宴跟前穿梭。
她们都叫他青公子,语气软糯,眉眼含笑。然而她们好似更喜欢那个叫做银子的东西,青宴给的越多,她们便笑的越开心。
软玉温香,酒香四溢。
青宴卧在美人榻上问她,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的时候,她很奇怪的看着他回了一句:“我觉得你很寂寞。”
只有寂寞的人才喜欢呆在人群里。
她歪头问他,你是不是没有朋友啊?
他没有说话,而是微眯了眼睛笑答:“怎么,你想做我的朋友吗?”
灵书数了数包裹里所剩无几的银子,很老实的告诉他:“不想。我的银子可能不够你的酒钱。”
跟他做朋友的话,应该要花很多钱吧。他那么喜欢挥霍。
他却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执壶又斟了一杯道:“我不花女人的钱。”
那一日,顾灵书姑娘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只够青宴那顿酒钱的一个零头。
在那之后,两人再次分道扬镳。
只是青宴发现,灵书一直呆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在外头看曲儿听书,她便在城中随便找处地方刷碟子刷碗,她说,她要还了欠他的酒钱。
真执拗,不是吗?
青宴初时听到这句话还只当是玩笑,待到发现这个东西当真发了工钱便来找他的时候,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乞巧节那天,城中的摊位和赶集的百姓将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推挤的人朝中,即便顾灵书那么高挑的一个姑娘,依旧几乎被淹没在人海里。
她在城中最高的一处茶楼找到了青宴。
他还是着着一身青衫,倚栏而立,倜傥风流。
她一直都知道青宴是个漂亮公子。
顾灵书的长相,也是很出挑的。然而自从决定要赚钱还他酒钱以后,便当掉了一身罗衣,换了身布衣行头。
顾灵书又是个通透的姑娘,知道面容姣好的女子在外做工容易招惹事端,便成日将脸抹的脏兮兮的。乞巧节的姑娘都打扮的明媚娇艳,反衬得穿着粗布麻衣行走在人堆里的顾灵书,干瘪的就像一朵被秋等抚落了花瓣的小野草。
她告诉青宴,自己今日洗了很多碗筷,再洗上十天半个月就能还足他的钱了。
他却在她攥满铜钱的手心里,看到了一双泡得发白的手指。
青宴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他十分不解的问她。
“你做这些,就是为了当初那句承诺?”
他并没有要她做这些事。
她却笑的很开心,将铜钱塞到他手里以后,老气横秋的将手一前一后的背在身后,颇有几分成就的道。
“仙者,以诚自律,以信为首。我听说做人也要诚实守信,我这会子仙也做了,人也为了,实在没有理由不还给你。”
青宴曾在这世间看到过很多女子,她们统一长着或娇艳,或妖娆的容颜。她们之中有的是人,有的是妖。接近他的目的,有的是为钱,有的是为情。从未有女子,废了一双娇嫩双手,只为还他一晌酒钱。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顾灵书是哪根筋搭错了,口中本想脱口而出的嘲讽忽然变得无言。
良久,他移开了放在顾灵书身上的视线,转着手中茶盏道。
“你有没有放过花灯?我带你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