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如果我朱棣胜了,将来的天下还是大明,将来的你我还是兄弟,但如果我败了,我们那侄儿会更加仇恨猜忌这些藩王叔叔们,强大如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你小小一个谷王呢?”朱棣说道。
“你这身铠甲,挡不住我的刀剑,难道就能挡住建文帝的刀剑吗?”
朱橞感觉一丝凉意透进了脖颈,他下意识的触摸了一下身上的这身铠甲,嘴唇紧闭,良久没有说话。
“我胜了,这世上消失的将会是建文帝,我败了,这世上消失的却不仅仅会是我朱棣。所有的藩王,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你这身铠甲,就算护得了自己,能护得了你那相濡以沫的妻子和我那才三岁的侄女吗?”朱棣的语不快,却句句如利刃一般直透朱橞的内心。
朱橞彻底崩溃了,朱棣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自身的安危。的确,一场叔叔与侄子的战争,本就缺乏一个自己参与的理由,如今面对城下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燕军,再看看身边残兵败将,终于让朱橞拿定了主意。
“开城门!”
终于结束了。
朱棣笑了,朱橞没有。
城头上的明军旗帜缓缓倒下,燕军的执旗军校准备登上城楼,插上燕军旗帜,但被朱棣身边的道衍和尚拦住了。
“南京城内的是明军,燕军也是明军,何有换旗之理?退下!”
“还是法师想得周到啊”朱棣先是停顿了一会,继而笑道。身边的袁珙紧跟着道:“正是,正是,燕王乃太祖嫡出,正是咱大明王朝不二的继承人啊。”
说话间一行人马已经走到城门吊桥口,朱棣身边,除了道衍和尚、道士袁珙之外,还有内官狗儿、千户华聚、百户谷允三人环立在侧,保护朱棣安全。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一人却始终默然无语,即使在整个的攻城战中,也是一言不,此人便是宁王朱权,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朱棣的亲兄弟。
谷王朱橞早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了,只见朱橞双膝跪地,身后的军事将校也是如此,恭恭敬敬等待着燕王的到来。
燕王朱棣见到此景,驱马来到近前,在马上一探身,身处右臂相搀,对谷王道:“谷王万勿行此大礼,这是要折煞哥哥吗?快快请起罢。”
两个兄弟,不免欷歔一番,此时有三骑上前,来到谷王等人身边,吩咐士卒将摆放在身旁的兵器一并收缴了起来,这三人年纪相仿,其中一人身躯肥胖,面色蜡黄,正是朱棣长子朱高炽,紧挨在他身后的一人两道剑眉,双眼寒光四射,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左脸颊一道伤疤,金黄色胡须如钢针一般,乃是朱高炽的二弟,朱棣次子朱高煦.在他俩身旁的青年,是三兄弟中年龄最轻的,名叫朱高燧。
谷王朱橞面对朱棣一干人等,又羞又怕,良久才缓缓站立起来,拱手道:“四哥,不,燕王,请随我进城。”
朱棣也不客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了一下,紧接着策马扬鞭,在左右簇拥之下进入城门。
沿路之上,看见损毁的民居,坍塌的房梁,漆黑的砖墙以及因饥饿或者疾病倒在两侧的百姓,不时在焦土之中还能听见劈啪作响的火声,夹杂着人的痛苦呻吟,道衍和尚不仅仰天叹道:“阿弥陀佛,吾将再不被容于天地之间了。”
正在前行之际,现前方一人站在道路中央,面对着大军,丝毫未有慌张退避的意思。内官狗儿、百户谷允见状,率先策马来到近前,一看面前站着的是个衣衫褴褛,头蓬乱的少年,脸上也有些黑灰,好似叫花子一般,但双目有神,精气神足,又不似好几天没吃过饭的人。
“着!哪里来的痴人,胆敢阻拦我军去路!”内官狗儿率先问道。
这个少年正是叶承,只见叶承连看都没看狗儿一眼,目光直接向他身后的朱棣身上落去。
狗儿见状大怒,一个耳光朝这叶承扇去,叶承此时却正好踉跄着没站稳,竟然正好就此躲了过去。
谷允对狗儿道:“看这样子,不是个乞丐,就是刚从大牢里跑出来的囚犯。”
叶承这时微微一笑:“不错,我正是刚跑出来的囚犯啊。”
狗儿还想继续动手,这时朱棣等人也已到了近前,见矗立在面前的是一个貌似呆痴的少年,朱棣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较真,从他身旁经过即是。
袁珙见状连忙对众人道:“今日可莫要坏了燕王兴致,大家继续前行。”
朱棣与叶承擦肩而过,再未曾瞧他一眼,而叶承却目视着朱棣,直到其远去,正在这时,其耳边传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功夫够俊,但莫要逞能,去罢。”
叶承一愣,再看时,一个黑袍僧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叶承明白了刚才的话是他说的,他躲过狗儿袭击的真相,是被这僧人识破了。
叶承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有的嘲笑他是个傻子,有的则略带同情的认为他是饿糊涂了或者是吓得没了魂魄,他都没有在意,只是看着众人的背影渐渐模糊。